浮生心乱如麻,“你不要骗我,这招当日诸葛军师已经用过!”张三爷一定是在骗她,他走的时候明明好端端的,绝对不可能受伤!
张飞蹙眉,目光严肃,看着她,“姑娘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浮生蹲坐进椅子里,她想,张三爷说的,的的确确是真的了。
他需要她,浮生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便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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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二爷坐在轮椅里,腿上盖着毯子,默默看着花间飞舞的蝴蝶。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愈发显得温润无比。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轻声道:“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他只是想静一静,可是身边的人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扰得他不胜其烦。
他知道他们担心他,可他真的很累。
来人在他的身边站定,屈膝蹲下来,仰脸看着他。
关二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就有些怒意,“你来这儿干什么?是谁告诉你的?我都说过不让告诉你,他们还是没有听!”
浮生心头一热,双眼便红了。
“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的医术自认为比其它人好那么一点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
关二爷见她红着眼,心头立刻软了下来。他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垂眸浅笑,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落寞,柔声道:“没用的,已经治不好了。”
浮生微怒,嗔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治不好!”
“筋脉俱损,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难得了。”关二爷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但浮生心里清楚地知道,不能走路对戎马一生的人意味着什么,那大概是一种生不如死的体验。尽管他伪装的很好,他想让别人相信他并不是很在意,但却更加令人心疼。
浮生反扣住关二爷的手,抬指轻轻搭在他的腕间,目光不由悄悄暗淡了下去。他说的没错儿,他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的多。
她可真是蠢,在这之前,她还在心里默默恨着他,以为他把她忘了,或是娶了别人。却从未想过,他是受了伤,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应该早些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她如果多信任他一些,也许就不会知道的这么晚,就不会赶来的这么迟。
关二爷见浮生眼中盈盈泛着泪光,下意识抽回手藏在身前,安慰道:“你放心,我很好!”
浮生摇头,都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会好!她简直没法儿想象,他是怎么挨过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
心痛的缩成一团,浮生跪坐在关二爷身前,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膝盖上,闭上眼,像是对着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定会有办法的!”
关二爷眉心轻蹙,眼中掠过一丝痛色,他伸出手,想去抚摸浮生的头发,犹豫了一下,又转而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微风吹过,桃花瓣纷纷坠落,荡悠悠落在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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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将关二爷送回房,一个人往园子外面走。
“他的腿,到底能不能好?”身后响起女子清亮的声音。
浮生回眸,淡淡望着苏泠,她人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少了一副任性霸道的模样,显得成熟不少。
无论如何,她也是一个为爱执着的女子,这种时候,两人似乎都暂且将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浮生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坚定道:“一定会好的!”
苏泠怔了怔,道:“最初的那一段日子,他几乎已经被击垮,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了无生趣。慢慢的,他才开始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那样更难,我们都知道,他不想让大家担心。他不让告诉你,他更怕你担心,后来他发现他的腿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便愈加反对让你知道,他怕连累你!”
浮生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的心思,她怎么能不懂?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在他饱受煎熬的那段日子,她却在怨他,怪他!
苏泠兀自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接着道:“虽然我没有也不会放弃,但我心里清楚,他这个时候,更需要你——”
“谢谢你!”浮生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治好他的腿!”
苏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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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在床边儿,屏息凝神看着浮生为关二爷施治。
关二爷躺坐在床头,腿上扎满了银针,浮生用拇指轻轻按压相应的穴道,间或问他有没有感觉。
关二爷的嘴角轻轻勾起,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浮生突然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知道,他的腿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她也知道,此刻在他的心里,必是比她还要失望。
众人满怀希冀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
浮生退了银针,为关二爷盖好被子,默默走到一旁。
刘备几人跟上来,问道:“阿妹,二弟的腿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
浮生下意识摇头,复又重重点头,喃喃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飞拉住刘备,几个人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忍再给她压力。
这几日来,浮生翻遍医书,又将华佗的行医手稿读了一遍又一遍,却一无所获。她几乎将能试的方法全部尝试了一遍,可关二爷的腿依然没有丝毫起色。
她嘴上不肯认输,心里却一天天绝望起来。关二爷面对她的时候,嘴角始终挂着笑,浮生十分清楚,他心里的绝望一点儿不比他少,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这样憋在心里,只会令她更加心疼,她宁愿他哭,他闹,他歇斯底里。可他没有,他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简直令人窒息,仿佛他不是残了双腿,只是得了小小的伤寒,休息一下,就会没事儿了。
他这样,大概是想麻醉别人,更想麻醉他自己。
关羽悠悠醒转,扭过头,见浮生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酣。她太累了,几天不眠不休,身子已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