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地黄扑扑浑浊,狰狞的浊浪一层高过一层,塌陷呈漩涡状,一处比一处落得快。生死就在一瞬,刘泠的脸埋在沈宴怀中,后背被打得钝痛。有细长的尖锐物不断划过,刘泠不在乎,她只听到沈宴微促的心跳声。
他是害怕的,紧张的。
她听到他咳嗽声,看到有血从他嘴角渗出。想到沈宴的伤还没有好,他快没力气了,刘泠心里极为难过。
轰!
刘泠眼睛发直,手指冰凉。她看到有一块大石头向他们砸过来,周无落脚的时候,要如何才能躲开?
躲不掉的。
如果就这么消失了,谁最让她舍不得?
沈宴听到刘泠在他耳边低声,“沈宴,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最耀眼的回忆。”
轰隆隆,山石砸下来,再多的声音也没了。
……
雨依稀滴滴答答地下着,一切却似乎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之前走蛟狂烈的痕迹。刘泠苏醒过来,迷茫地坐起,有水滴到她脸上。她抬起头,看到岩洞上方的水珠。再侧头,看到洞中烧着火,青年蹲在那处。
他的背影被烛火映得高长,一身劲装却已经破烂。他挽着袖子,往火里添柴。
刘泠就看着他发呆。
沈宴头长睫飞扬,侧了侧,低声,“看我什么?觉得我很好看?”
刘泠:“……”
沈宴原本是揶揄刘泠,想调节下悲戚的气氛,结果刘泠根本没回答他。他本来脸皮也称不上厚,有些尴尬,就抹了把脸,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毛病,该治一治?”
“不,”刘泠回了神,严肃坐起,“不用治,你没病。你觉得自己好看是事实,若觉得自己不好看,才应该去治一治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出了毛病。”
沈宴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去烧火。
刘泠起身,走到了他面前,蹲下,“你伤得重吗?”
“还好,我已经处理过了。”
“哦,”刘泠顿一下,“我伤得重吗?”
“你出了问题,自己没感应吗?”沈宴爱答不理。
“那沈大人你冷不冷?”
“……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沈宴转头看她。
刘泠平静到极点,波澜无兴道,“我刚才坐起时,发现我后背的伤被包扎了,手臂也被布条缠住。我想,沈大人为我包扎伤口,再加上沈大人自己身上的伤比我重的多,那么多布条……看沈大人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像是会撕我衣服当布条的人。那就是沈大人你自己的衣服了。我没有闻到血腥味,该是沈大人处理得差不多,证据都被毁了。但沈大人你身上的衣服恐怕也冷得彻底吧?”
她说话的时候,沈宴还压着眉在思索她拐弯抹角的意思,一顿眉的时间,刘泠的手毫无预兆,从他领口伸了进去,摸向里面。
沈宴:“……”
刘泠表情正经,“你里面果然没衣服了。”她口上这么正派,她的手却在沈宴胸口摸了好几把。
沈宴隔着一层布料,无语地抓住她的手。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思议,“我说,你才刚脱离危险吧?不问我们的处境,就开始撩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叫我‘刘泠’‘阿泠’,随你高兴,”刘泠神色淡淡,“和沈大人在一起,那些闲杂事等,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真是懂事,”沈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将火上烤着的一串肉递给她,“奖励。”
按说经历那样的险境,刘泠该给他个解释,或者询问他之后的事情。但刘泠完全没有。她刚醒来,就蹲在他旁边开始作了。
“你有没有吃?”刘泠问。
“吃过了。”
“吃的什么?”
“山间野果。”
“什么野果?”
“……”停顿一下,“就是普通的那些果子。”
“山石崩塌,植被和污泥冲在一起。我不知道沈大人能找到什么果实,但给我具体描述描述沈大人摘果子的经历,不为过吧?沈大人可以开始了,我洗耳恭听。”
“……”
“顺便一说我虽然有时候癫狂,但正常时候都偏向理性思维。沈大人讲述中的逻辑不正常方面,我应该能第一时间察觉。”
“……”
“撒谎很容易,圆谎却很累吧?”
“真是败给你了,”沈宴笑,伸手揉一揉她的头,“你这么聪明干什么?不知道傻一些,会活得开心点?我吃不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必呢。”
“当然有关系,”刘泠语气还是之前的那样,“沈大人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不说你少吃饭,你掉根毛,我都心疼。你不吃饭,那就如同拿刀子在割我的心。我的心口疼,我怎么会没关系呢?”
“刘泠你怎么了?”沈宴表情终于严肃下来了,手扶在她肩上,认真打量她。
刘泠当然是喜欢调=戏他的,她对他有明显的兴趣,沈宴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刘泠现在的反应,还是让沈宴吃惊。她不该这样……应该说自两人关系明朗后,刘泠对他的兴趣就有所减少。
或者说她不知道两人关系还能更进到哪一步去。进到那一步,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