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相邻几个村里有几个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可是哪怕只是想一想,妇人们都觉得对苏先生不住,这不是拿鱼眼珠子硬去配那明珠吗?那可是断断不可能的。
苏岳人在家中坐,却不知屋门外头吉安村的妇女婆子们都给他仔仔细细物色了一遍对象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人,也只得暂时作罢,再仔细留心罢了。
吃了栗子核桃三角饭团的虎子和顺子回家后,就悄悄拉过来小姑樱子:“姑,我们还想吃,你能不能求求樱子姨,让她给我们再给两个呀?咱们在学堂里总是饿。”
看来读书识字还真是不一样,这两个小子居然才上了几日学,就学会哄人了,还知道“求求”,显得好不可怜见的。
樱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立马应承了下来:“成,小姑现在就给你们去要两个回来,不过不许先生讲学时候吃,听到没?”
“好!我们只在下课时候吃!姑姑放心!”虎子和顺子乐得蹦起来,接着小嘴儿抹了蜜似的哄人,同后世的固定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不同,这时候都是不固定的、让学生如厕的时间,若是故意在外头耍,回来得晚,便会挨先生的罚。
樱子来要时,杜芊芊手里正占着打发奶油,季桂月去拿的。
“嫂子,用不了这么多!只要两个就好啦!”
季桂月一下子拿了八个给樱子,樱子不好意思接,非要往外拿出来六个。
“这东西别看不起眼,只不过是饭团罢了,可是极有营养的。”季桂月笑着推回樱子还饭团的手,“你大嫂子肚子也有三四个月了,这会子应该过了那闻见味儿就吐的时候。这核桃呀吃了对肚子里头的孩子好。再说了,给家里其他人也尝尝。”
一听说对自己未出生的侄子侄女儿好,樱子可就不客气了,将八个饭团收好,满口道谢回家去。
第二日,虎子和顺子可就成了学堂里的红人。
一人一块三角饭团,用干净的箬叶包着,下课时,拿出清香的箬叶,这箬叶张二娘家用老法子,大冷天放外面冻上一冻,要用时候取来用滚水一汤,味道和刚采割下来时一样清香又不易开裂。用来包些小东西,特别是团饼茶最妙,“每饼包青箬,红鉴缠素苘”,只因茶叶喜温燥忌湿冷,用箬叶包裹再以棉麻丝带缠绕可保其香不散、其味愈佳。
周围的孩子闻见味儿都凑上去,将兄弟俩团团围住。
第170章 谁吃了豹子胆敢欺负我儿子?!
“虎子!顺子!你们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呀?”
俩臭小子自然是得意到不行,托着箬叶慢慢地将其打开。
也有些孩子不满他俩出风头,一看拿出来的是箬叶,拍着手笑道:
“我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带了几个粽子来吗?”
话虽如此说,这时节还给孩子包粽子当零嘴儿的人家,不消说,也是极疼孩子的了,至少吉安村还没见过谁家舍得用,一年糯稻脱了壳拢共就出那么些江米,除了粽子、汤圆这些吃的,若还有下剩的,家家户户也会做了醴,断没有大冬日里做粽子只为了孩子解馋的道理。
嘴上不服,可肚里的馋虫还是骗不了人的,那几个孩子起着哄、嘴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你吃过这样的粽子?”虎子和顺子昂着小下巴,将饭团从箬叶中取出,手举着从四周围着的孩子们眼前晃荡一圈,“这可不是粽子,喏,瞅瞅,你见过粽子里头包这些吗?”
一圈子秀下来,那周围的孩子们的小脑袋也跟着陆续伸长了一遭。只能闻到箬叶的清香,米香以及不知道是什么干果的甜香,这的确不是平时吃过的粽子。
村里人包粽子没那么多讲究,大多数都是里头啥也没有的白粽子,家里糖有富余呢,倒上一小碟子白糖,不然就是用筷子头戳了直接吃多嚼嚼也是香甜的,要是粽子里头夹了颗枣儿或者几粒赤豆,那就是稀罕讲究了,孩子们都不舍得一口咬下去,都要将四周粘糯的江米啃完了,只剩下中间那一点点细细品尝。
“虎子,顺子,这里头是啥呀?好吃不?”
虎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三角饭团如数家珍:“我芊芊姨说了,这里头有栗子还有核桃还有……”
张二娘她们得了杜芊芊的饭团之后,问了樱子这是怎么做的,樱子学了一遍,而虎子哥俩在一旁仔细听了,这就如同接龙版的“你来比划我来猜”,学到最后一人铁定是没法儿学得一样的。
虎子实在想不起后面那几样是什么了,仿佛叫做什么曲来着,其实就是米曲只不过这哥俩对这东西陌生,听了一耳朵小姑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见小同窗们都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索性猜一个吧:“蛐蛐儿!”
惹得一众孩子捧着肚子大笑,“蛐蛐儿!哈哈哈哈!你吃蛐蛐儿?”
“反正就是好吃!”虎子和顺子辩驳道。
“骗人!骗人!蛐蛐儿还说好吃!”
小孩儿就是这样,就算闻着味儿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好吃,但仍是哄闹着取笑顺子哥俩的口误。
明明东西那么好吃,他们却非要说是蛐蛐儿做的,肯定难吃,虎子又气又急又不服气,小心翼翼地用手掰了一小块下来,塞进了起哄最厉害的二狗子嘴里:“不信你尝尝!看看是不是好吃!”
那边顺子也一样,塞了一小块进另一个小同窗嘴里。
那两个吃了的娃子立马噤了声,只管嚼嘴里的饭团,周围其他孩子都着急得询问:“啥味儿的?好吃不好吃?”
这两个意犹未尽地吃了嘴里那一小块儿,没工夫去答这个问题,只追着虎子和顺子继续要:“好虎子!好顺子!再给我吃一口吧!”
好不好吃那还用得着说吗?
这下子旁的孩子也都不急着问了,只管追在哥俩屁股后头也要吃。
哥俩哪里舍得?被二十来个皮孩子追逐打闹着,手里举着那饭团只管边躲着身后那群小馋鬼,边往嘴里塞。
苏岳不是古板先生,没有太拘着孩子们,见虎子和顺子边跑边笑边吃东西,时不时还嚷上几句“不给你们吃,芊芊姨专门给我做的”,怕他们一个不妨呛住了或者绊倒了,倒值多了。上前拉住他们,不用他冷下脸,孩子们就都乖了下来。
虎子和顺子手里的饭团也吃了个光,箬叶上粘着的几粒糯米粒儿都没舍得浪费,被舔了个一干二净。
平定了学堂里的小小风波,苏岳觉着有个孩子有点儿怪。
论起调皮捣蛋,裴华的小侄儿柱子可得排进前几名去,刚刚虎子和顺子刚拿出箬叶时,还同其他孩子一齐围住他俩,七嘴八舌地问那里头到底是什么,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后来他抿了嘴一人儿落寞地坐在自己凳子上,一声也不吭,哪怕旁边那些个孩子追逐嬉闹,也不扭头瞅上一瞅,看着好不可怜。
苏岳走近,轻声问他:“柱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柱子连头也没抬,只低低坑下去轻轻摇了摇,苏岳不放心,蹲下身去,惊讶地发现柱子居然哭了。
说是哭,倒也不准确,就是几颗眼泪打在面前的书本上,洇湿了书面,形成几个溅开的泪斑,有一滴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柱子,告诉先生,是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柱子见苏岳蹲在自己的旁边,连忙有些害羞又有些赌气似的用袄子的袖口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力道有些大,眼皮儿一周都被擦得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