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爹爹!”琳琅高兴,讨好一样拿着旁边的糕点去献殷勤,贺文湛满意的叼在嘴里。
秦氏瞧着贺文湛这宠爱无度的做派,嗔道:“你就惯吧,把铃铛教得无法无天,将来没人敢要,看你怎么办!”
“咱们的铃铛这么漂亮,哪里还需要发愁这个?”贺文湛心情极好,瞧着时候不早了,便匆匆用完饭要往衙署去,临走时随口道:“昭文馆过两天就修缮完了,铃铛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么,到时候爹爹带你去。”
这简直是双喜临门,琳琅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口中高呼“爹爹真好”,屁颠屁颠的将他送到了老太爷的书楼那里。
因今儿大夫人要查事儿,琳琅自然不好去清秋院添乱,她怕秦氏昨晚心思沉闷积了郁气在心里,便拉着她到外面的竹林转了一圈,算是散心。夏日里天气长且闷热,竹林中阴翳清凉,走了会儿,当真让秦氏心头清明了不少。
晚间大夫人往贺知秋的书房思退堂走了一遭,次日清晨众人往老夫人那里齐聚问安,坐着说了会儿话,就见老太爷在张妈妈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贺文瀚和贺文湛兄弟俩。
老夫人有些意外,忙起身迎接,就见老太爷摆手道:“去把老二和老二媳妇叫过来。”说着转向贺璇玑,“璇丫头先带着妹妹们出去。”
在座的几位姑娘里,贺璇玑和琳琅晓得内情,余下的贺珊瑚、贺玲珑和贺琉璃都不明所以。不过她们对严厉的老太爷常怀畏惧之心,这会儿能躲开自然是好事,于是恭恭敬敬的问候行礼,出了庆远堂。
贺璇玑不敢走远,恐怕老太爷还有吩咐,就先到紫藤花架旁的凉亭里坐着。
庆远堂里伺候的人并不少,这会儿除了原有的丫鬟仆妇外,还多了好几个人。有先前的吴婆子和银燕,还有兰陵院里的春碧和两个面生的婆子。
瞧见琳琅出来,春碧缩着头往后避了避,琳琅心里有数,也懒得瞧她。
贺珊瑚这两天正为先生布置的课业烦恼呢,她和琳琅亲近些,便小声的问她做完功课没有。琳琅是活过一世的人,况她有贺文湛和秦氏的指点,而今学的东西自是不在话下,便道:“我昨儿刚做完,四姐姐呢?”
“还有几处不大明白。”贺珊瑚叹了口气,琳琅便道:“不如咱们问问大姐姐?”她一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好为人师的帮贺珊瑚讲解,只能求助贺璇玑了。
贺璇玑是府里的长姐,这等事情上自然也热心,便小声讲解。
旁边贺玲珑姐妹俩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不时的偷乐出声。
过了会儿贺文涛和二夫人跟着金燕儿走进院里,屋门开后复又关上。过了好半天,屋里传来老太爷时高时低的呵斥声,吓得贺玲珑姐妹俩再不敢闹腾,乖乖的闭嘴了。
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噤声不语,等老太爷的声音低下去,屋里忽然传出二夫人的一声惊呼,随即就听她大声道:“这事冤枉啊!”伴随老太爷的厉斥,张妈妈走出来,招手叫吴婆子她们进去。
这等阵势早就勾起了亭子里几位姑娘的好奇心,贺珊瑚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呢?”旁边贺玲珑和贺琉璃也瞧过来,带着几分撺掇看热闹的意思,“听说二姐姐前段日子被老太爷训斥了,这回不会又是为她吧?”
“你们听谁嚼的舌头?”贺璇玑意外的抬目看过去,“你二姐姐好端端的,何曾被训斥了。”
“不然为何总不见她出来?我听说是她在外面犯错被禁足了。”贺玲珑不服气,然而贺璇玑作为长姐的威严摆在那里,她气势矮了几分,小声的嘟囔着。
贺璇玑便搬起脸训道:“二妹妹是染了病不能跟人接触,二夫人要照顾她自然不好多出来走动。父亲是怎么说的?叫你们多读书修身,没事少听这闲话!何况她是你的姐姐,你不说明辨是非,怎么还跟着人浑说?”声调不算高,却已将大夫人的气度学了五六成,叫人闻之敬畏。
其实在座的琳琅和贺珊瑚都知道内情,不过老太爷的吩咐在那里,既然让贺瑾瑜称病,就得把戏做全。贺璇玑一番疾言厉色,贺玲珑心里虽不服气,嘴上却也不敢犟了,撇了撇嘴低头去绞弄衣带。
倒是贺珊瑚有些讪讪的,低声道:“都是我嘴闲提起了话头,大姐姐别见怪。”
贺璇玑安抚一般冲她笑笑,转头往屋里看了看,屋门窗户皆是紧闭,里面的人语断断续续,想来也没她们什么事了,便起身招呼几位姐妹离开。
贺珊瑚极少在府里走动,出了庆远堂便回她的院子去了,贺玲珑刚被训斥后脸上挂不住,敷衍着同贺璇玑道别,回她们娘三个的凝香院逍遥去了。贺璇玑忙着绣嫁妆,和琳琅携手走到分岔路口,便各自回了。
兰陵院里倒是一切如常,浇花喂鸟的丫鬟们各自忙碌。秦氏摆在芭蕉下的枕榻空着,琳琅便躺在上面发呆。老太爷震怒,这回老夫人总该消停了吧?不过贺瑾瑜的事情瞒得严实,虽有老太爷的威压摆着,贺玲珑姐妹却还是听到了风声,看来她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过去,恍惚听见有人说话,睁眼就见贺文湛手里拿着个薄毯子,正躬身往她身上盖,秦氏在旁笑道:“……回头又该喊着凉头疼了。”全然宠溺无奈。
琳琅霍的坐起身来,伸出双臂吊在贺文湛脖子上,嘻嘻笑道:“我哄你们呢,其实没睡着。”因她天生畏寒,便是这炎炎夏日,若要小睡还是得盖点东西免得着凉,这回她一时大意,生怕再被秦氏唠叨。
贺文湛就势道:“那你说说,刚才我说了什么?”
琳琅一时哑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旋即吐舌笑了笑,跳下矮榻,跟着贺文湛和秦氏进屋去。
屋门关上,琳琅有些迫不及待,“爹、娘,老太爷怎么说的?”
“说是要休了二夫人,这回二哥可碰着难题了。”贺文湛坐在桌边倒茶来喝,向秦氏低声笑道:“我从没见父亲发过这样的火,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是对他畏惧,听得口干舌燥。二哥站在那里,我瞧他腿肚子都在抖。”
“没这本事,如何统领百官?”秦氏笑着觑他,又叫琳琅凑近身边来,吩咐道:“你知道结果就成了,出门可别乱说。”虽说不该幸灾乐祸,但二夫人鸡飞狗跳后自食恶果,想想还是叫她觉得舒心,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琳琅便轻声哼着,“娘对我也太不放心了。”
☆、第18章 庄家元
休妻的命令一下,非但二房不再闹腾,就连老夫人都安静了不少。早晨往庆远堂去问安的时候,她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敷衍敷衍,没坐多会儿就叫人散去,态度却极为冷淡。
琳琅乐得她消停不再挑事儿,一边撺掇着秦氏赶紧给崔莺寻个差不多的人家,一边又去游说贺璇玑兄妹俩,想沾他们的光去碧纹湖玩。因月中的时候贺卫玠能有三四天的旬休,便将日子定下了。
这几天里琳琅倒是乖巧,做功课练字十分勤谨,哄得贺文湛高兴,便找时间亲自同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近来神色十分冷淡,对着儿子也是如此,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也不像往常那样装模作样的吩咐几句,或者是心意不顺了故意为难一番。
琳琅觉得意外,往兰陵院走的时候就缠着贺文湛,问老夫人是怎么了。贺文湛便叮嘱道:“那天老太爷去庆远堂,为着你大嫂嫂的事情训了老夫人几句,这阵子她心里不痛快,你可别惹她不高兴。”
琳琅扁着嘴答应。老夫人不惹是生非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她哪有那胆子呀。况自打老太爷下了休妻令,府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她可不敢往枪头上撞。
不过趁着老夫人没心思闹腾,倒是能把崔莺给打发了。秦氏已托人寻了个人家,对方是个书生,父亲是个生意人,他自己开了个书馆营生,手头也宽裕。
贺文湛自发现崔莺心术不正后就把怜惜之心淡了几分,听了秦氏的安排便道:“对方家世清白,人品也不错,将崔姑娘嫁过去也不辱没,咱们送佛送到西,索性赠一份嫁妆,尽快把事儿办了吧。”秦氏自是应允。
转眼便到六月十三,贺卫玠月中休沐,便带着两位妹妹往碧纹湖去散心。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了的,贺卫玠十七回衙署上值,十六就得回来,琳琅姐妹俩自然住不了太久,不过四天时间也尽够了。
贺家在京城外虽也有几处庄子,但毕竟不似那些勋贵侯府之家根基深厚,贺老太爷父子居于高位却不敢太招摇,是以西山虽有许多高门贵户的别苑,贺家在那里却没修个落脚处。
好在徐家的庄子里客房是现成的,一应丫鬟仆从也都齐全,徐朗已经说了要接待他们,兄妹三个要带的东西不多,另外再给徐家准备些礼物也就是了。
出发前秦氏千叮万嘱,要琳琅务必听徐夫人的话,不许调皮,琳琅全都应下。秦氏腹中的孩子一天没落地,她的心便放不下来,是以攀在秦氏的脖子上,也是一通叮嘱,“这两天铃铛不能陪着娘,娘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跟爹爹置气,他要不好你拿账本记下,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找他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