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恼怒,只是话还没说话就被范姨娘打断了:“畅儿与镇北侯府那位三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畅儿与镇北……镇北侯府三姑娘?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位三姑娘可是扬儿的未婚妻!”高嵩整个人都惊呆了,次子竟然偷偷睡了未来的长嫂?这、这不是乱·伦么这?!
范姨娘见此反而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还没正式成亲就做不得数,这婚又不是不能退。”
她顿了一下,冷笑说,“当年你不也是这么丢下我这个还有几日就要进门的未婚妻,另娶了皇家公主的吗?怎么轮到你儿子就不行了?”
一说到这事儿,高嵩便理亏地噎住了。
“当年……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补偿你和畅儿,你又何必再旧事重提,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怎么?只许你做,不许我说?”范姨娘甩开他的手,开始低声哭骂,“你这个杀千刀的贼汉子,说什么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娶庆阳不过是皇命难违,不得已才为之。又说她这人性子单纯软弱,好哄得很,我要是进门了她肯定不会为难我,我才会放着外头的正室娘子不做,跑来给你做妾。可事实上这些年我和畅儿,我们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都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不说,受了委屈得忍着,被人冤枉了也不能说,就算她想要我们母子俩的性命,我们也不能反抗……”
“什么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
听着高嵩猛然一惊的声音,范姨娘黑暗中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
于是,她一边哭骂一边把“庆阳长公主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将高扬意外落水的事怪到了她身上,并打算进宫求皇帝处决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庆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高畅和镇北侯府三姑娘的事情,必定不会放过高畅,自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会狠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高嵩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范姨娘这番话里漏洞不少,他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对范姨娘是真爱,也一向最偏疼高畅这个儿子,再加上范姨娘说完自己的“不得已”后,又提起了他这些年在庆阳长公主面前,不得不处处伏低做小,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到了一旁的事……
高嵩捏紧双拳,到底是声音微哑地开了口:“她怎么说都是皇家公主,这事儿若是有半点不慎泄露了出去,你,我,畅儿,甚至是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他们……”
看着这显然是被自己说动了的男人,范姨娘紧绷的身子一松,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害怕过后就是难掩的兴奋,范姨娘抬手摸了摸高嵩的脸,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若是不忍心,就出去等着吧,我……我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你与畅儿,便是地狱,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的。至于别的,放心吧,我保证今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便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高嵩动容之余到底是心一狠,松开了抓着范姨娘的手:“别让她……走得太痛苦。”
范姨娘讥讽勾唇:“好。”
有了他的赞同和掩护,她心里什么慌张都没了,然而就在她再次走到床边,准备对庆阳长公主动手的时候,本该昏迷不醒的庆阳长公主竟突然从床上扑坐起来,哭吼着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大耳刮子:“贱人!!!”
范姨娘:“……”
范姨娘:“??!!”
正准备送即将“病逝”的正妻几滴告别之泪的高嵩,也是看着突然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的柜子里跳出来的长子傻住了。
说好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
这晚的高府注定一夜无眠。
隔壁宁远伯府里,严绍也还没睡。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自家特助,而是因为身下的床睡起来太硬了——昨晚昏迷了没感觉出来,今晚意识清醒地往上一趟,习惯了各种豪华床垫的严总就开始难受了。腰背发疼,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不说,四周垂挂着的绣花床帐更是让他觉得视线受阻,倍感压抑。
要不是怕突然改变生活习惯会引起怀疑,他都想喊人过来拆床了。严绍满心躁郁,半晌到底是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出门透气去了。
这会儿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才十点不到,但整个天地已是一片静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除了虫鸣狗吠,就只剩下了夜风拂过花草绿叶的窸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古老又鲜活的打更声。
这是一个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除了适应,没有其他选择。
严绍抬头看着渐渐褪去的云层,和云层之下细碎却异常明亮的星海,心下的烦躁渐渐熄灭,但心情仍是不那么愉快。
平常这种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抽根烟或是喝杯红酒缓解一下压力,但这里没有烟也没有红酒,严绍只能对月发呆。
不过没发一会儿思绪就被人打断了,严绍回神,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正呼呼喘着气的高洋,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你……你让我来的,你们那个门房就给我……给我开门了!”高洋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虚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一屁股坐在严绍对面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蛋疼地问,“哥,我那渣爹是你派人引过去的吧?”
严绍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睛:“是啊,怎么?他没上套儿?”
“上了,就是上了我才来找你啊!”高洋心有余悸地说,“你都不知道他和那姓范的女人凑到一起后说出了多少劲爆的消息!我那公主娘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差点真的一命呜呼了,哎哟吓得我,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严绍对此无动于衷:“有太医和你在,她死不了。”
高洋却还有些后怕:“不是,你就这么肯定啊?万一她真的……”
“那也是她活该。”
堂堂皇家公主,竟愚蠢软弱到被个男人和小妾玩弄在鼓掌将近二十年,还坑得唯一的儿子都没了性命,就这样的人,不直接一棒子打醒她,难道还要慢慢哄着她,让她犹犹豫豫,来回折腾,连累更多的人吗?
严绍眼神漠然地看了高洋一眼,“怎么?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羔羊:摸着绿油油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看着这一脸“老子就是这么冷酷独断,有意见也给我憋着”的少年,高洋没忍住抽了一下嘴角:“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没有逼数的人吗?”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人遇事容易心软,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会下不去手。你这么着急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是想让我尽早摆脱这些明刀暗枪,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把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