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这天一清早,石初樱照常去练了会儿功。等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悦姑姑和一群丫头团团围住。

李三媳妇今天是全福人,等着晚些时候上头,而陈姑姑已经先期去了新房那边候着了。

石初樱被给了一碗云谷粥吃,漱过口,自己穿上师门的袍服出去,她要先去拜先祖,然后才能等待迎亲的队伍前来。

在石家正堂,供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新画,画面上一个长须长眉的老者身着宽袍大袖,衣袂飘飘地站在云端,他面貌略微模糊,只有一双凤目似乎看透一切凡尘一般。

桌上五器俱备,供品周全,无名道长穿了一身枣红的细布袍子,发髻挽起,插着一根竹簪,脚上正是石初樱做的一双云谷竹蔑鞋。

他亲手点燃三柱清香,朝着师祖拜了拜,又把香递给石初樱,象征着师门传承。石初樱接了香,也拜了拜,插到香炉上。然后退到一边站好,无名道长捋了捋胡子,训道:“今日之后,即为人妇,当传承子嗣,爱护家业。”

石初樱躬身答道:“弟子谨尊师命!”

无名道长又揣着袖子说道:“既已成亲,当寻汝家人。”

石初樱抿了抿唇,答道:“徒儿晓得了。”拜过先祖,这一上午也就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晌午的时候,玉露端来的还是一碗云谷熬的甜甜的稠米粥,以及几碟子清爽的小菜。石初樱看着简直有化身为羊的感觉,这是啃草啊?不乐意也没办法,新妇今天不能多食,这是惯例。

悦姑姑盯着石初樱喝完一碗粥,玉华又递上松香水漱了口,玉树等几个丫头让人搬来了两大桶热水,并竖起屏风,伺候石初樱泡澡。泡了澡又用玉颜豆帮着她浑身上下细细搓洗,头发也给用自制的香发膏洗过,然后才把人捞出来,又过了一遍掺了花露的清水,直到洗得香喷喷、滑溜溜的才算得了。

“姑娘的身子可真美,再没见过这样的,肌肤白的剔透不说,还滑不留手的,又柔韧紧实。真是多少年也遇不上这样的好皮肤。

姑娘看着纤细,实在是骨头细,这身上摸着可是有肉的很。”悦姑姑一边给石初樱背上敷玉肌香膏,一边赞叹着。

倒不是悦姑姑夸张,实在是石初樱自幼被天材地宝滋养着,又经过洗筋伐髓的,身体里也没什么杂质了,她现在的这种美已经不是平常意义上的美丑了,不论容颜、肌肤、神韵还是气质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如果露出真容,惊为天人也不夸张。

不过,她练就的功法可以虚化旁人的视线,不用特别运功,别人看到她的时候,也只会觉得这个姑娘长得不错,但具体面貌却难以清晰起来,留不下深刻印象。其实这也算是一种考验。

例如楚溆,他练的是内家功,内力还很强,所以他的目力会自动窥破一些障碍,见得石初樱的一些真容,所以楚溆才捡了个宝,而别人就没这个感觉。

背上涂好香膏,石初樱赶走悦姑姑,自己又全身涂过,才穿上小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奁镜子前。

她左照右照,觉得自己实在太美了,不由赞叹道:“我这样的美人,也不知道楚溆那家伙修了几辈子的福!啧啧,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噗哧!”悦姑姑等人很有几个是读过几本书的,此时听自己姑娘这般作态自夸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再没见过这般自恋的小娘子了。

石初樱讪讪地放下靶镜,明眸流转,很是不以为然。她施施然起身,来到屏风外。

玉屏、玉树等人忙着把屏风撤了去,悦姑姑则指点着李三媳妇这个全福人先给她穿了水红的里衣,再穿了白罗中衣。然后把她扶上榻坐了,脖子上围上一条大绵绸巾子开始理妆。

李三媳妇手里绷了几根丝线,在石初樱的脸上一张一合的滚了过去,石初樱脸上的绒毛被丝线绞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石初樱只觉得心里不好受,似乎颇有些怨气。她受了这么多苦,还不知道那傻子多开心呢。

绞了绒毛,石初樱的脸蛋格外光滑了起来,重新洗过脸,拍上花露,停得一会儿又涂上香膏。然后才是大妆。

石初樱举着靶镜,看着里面涂得厚厚的白粉,粉红的脸蛋,她简直要晕倒了!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新娘妆是要画的这般丑的?她在县城里打听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她发誓!

悦姑姑笑着说:“平常人家六礼都不全,哪里还有这般讲究。不是有句话叫“礼不下庶人”,不是说庶人不讲究礼,而是庶人讲不起这个礼字,也没条件讲礼字。如今,您这昏礼是按照六礼来的,这大妆自然是画成这个样。”

石初樱左看右看,实在不觉得六礼怎么就非要弄两个红脸蛋。

悦姑姑生怕她一时起了性子直接抹下去,只好劝说道:“这也是没法子,虽说娶妻娶贤,可大多数男人还是重颜色的。

有那新娘子一却了扇,新郎见了真容就悔婚的也不少。于是老祖宗们就改了办法,新娘子一概画成这样,管她是美是丑,洞房以后也只好认下,再不能退婚的……”几个丫头听的吃吃直笑。

石初樱撇撇嘴,“那洞房之后要是悔婚,岂不是更糟糕……”悦姑姑狠瞪了她一眼,不许她在罗嗦,不然请师傅去。

脸上已经面目全非,石初樱也懒得再看后面的妆了。悦姑姑又让人带她去出恭,免得仪式上尴尬,不管想不想上,石初樱都得去出一回恭才完成任务。回来又洗了手,抹了香脂,李三媳妇开始给她梳头发。

石初樱的头发黑亮顺滑,丰厚浓密,连假髻也不用了。李三媳妇唱着吉祥的梳头歌,整整梳了一百下才开始挽发。因为要带彩冠,此时的头发必须梳得紧致牢靠才行,为此玉荣几个都上前帮手,边挽便插带发针,直到整个头发都挽了起来。

彩冠和大礼服是楚家催妆的时候一并送过来的。深青色的大袖礼服,绣满了织金花鸟,格外辉煌灿烂,腰间一条玉版犀带更显庄重。

彩冠以乌纱为地,正当中一只精致的珠翠翟鸟,口里衔着一串三毓垂珠,最下面是三颗红艳艳的宝石;两边各有两只精致的金翟鸟,嘴里各自叼着一串翠玉和珍珠相间的垂珠;彩冠后面是三只金翟鸟不衔垂珠;另有珠翠花朵左右各两朵,后面里两朵,珠翠喜花三朵插戴在彩冠上,又有各式珠花玉梳等把个彩冠四面都妆扮的美轮美奂。

只这彩冠也很有些分量,刚一带上,石初樱就觉得头顶一重,尽管她是有功法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份重量,更何况那些普通女子。

李三媳妇把冠扶正,又拿了金钗珠簪把冠插紧了,让石初樱左右摇了摇,又前后低头试了试,再次加固一番才算成了。

而此时,石初樱觉得这简直就是受罪,更主要的是她真的不觉得这样打扮出来会比她原本还漂亮。她哪里知道,多少女子,一生当中就这一次辉煌,无论多么耀眼夺目的装饰都不为过的,遭点罪算得了什么。

石初樱目光又落在镜子里自己猴屁股一般的脸上,暗自得意地想着,要是这张脸能吓楚溆一跳,她遭点罪也值了……

第四十七章棒打新郎

天色已近黄昏,楚溆一行人马喜气洋洋地来到槐树胡同,因胡同窄了些,一帮子的大小爷们纷纷下马吆喝着涌进胡同里,彩舆也慢慢驶到石家门前。

石家有人在胡同口把着风,远远见到一群光鲜亮丽的男子骑着头顶红花的高头大马过来便猜到了,连忙跑回去一个腿快的去报信儿,另一个还守望着。此时见到真的是迎亲的没错,便自己也撒腿跑了,回去报信儿领赏钱去。

石家此时张灯结彩,三重院落都已经挂起了红绸布,大红的喜字团团地贴在各个门上、墙上,竟然还有一盆盆鲜艳的菊花摆在院子各处装点,把整个石家衬得更加花团锦簇。

府里的执事和管事,小厮、丫头、婆子俱都穿戴一新,腰系红绸,满面喜色地来来往往,负责燃放爆竹的小厮更是早早的把烟花爆竹摆放好了,就等执事一声令下。

喜庆的大门此时紧闭着,大门里却已经站了好些媳妇和丫头,人人手里举着一个深棕色的长棒子,丫头们还在嘀咕着:“听执事的说今天谁打得多,赏钱也多……”

“那我可得找准了打,大新郎总比打傧相值钱些,呵呵呵……”丫头的话引起一阵笑声。

楚溆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也琢磨着这顿打是逃不过去的,不过,为什么要自己挨啊。

而此时作为正使的楚洵一挥手,“奏乐!”顿时石家大门外鼓乐喧天般的响起来,紧接着一曲《凤求凰》竟也吹奏的不差。接着鼓乐的余音,楚洵和楚濯带着汉子们大声吆喝着:“新娘子、催出来!新娘子、催出来!”这些个糙爷们儿喊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石初樱耳力非凡,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心里竟也有些忐忑和期待。而李三媳妇等人此时还在检查她的妆容,这里补补,那里扑扑的。石初樱心话,再白些直接把楚溆吓晕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时楚溆已经在叫了半天门:“……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