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作为娘家母亲,她一来,自然就把‘女’儿生产的各项事情统管了起来,旁人再没什么话好说的。
原本府里准备的物件很是被她老人家挑剔了一番。还说,什么富贵人家准备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不大实在,用起来也不定趁手。
接着又毫不客气地指了几处重新做了,改了,比如小包被、小衣裳、小袜套、‘尿’垫子、甚至给婴儿擦身子和屁股的布巾子都统统重新做了,料子一概用了上好的细布,这还算了,又盯着人把布料一概‘揉’软得不行才准用。
又让石初樱把以前穿过的贴身衣物找些出来,挑了几身半旧的裁了给小儿做了衣物,尤其是包被的里子,统统换成了这样的旧物。
石初樱拈起一件在脸颊上贴了贴,确实舒服的很呢。
家里头大人们各自有事,忱哥儿还小,除了石初禾这个姑姑带着,就是跟二‘肥’玩耍。二‘肥’是个喜欢跟小孩子玩闹的,两个小家伙都是‘精’力充沛得不行的,每天玩儿得灰头土脸的,不喊吃饭饭都不肯进屋子。
如此过了半个月,卫讷带着人风尘仆仆的回到望云山,真的带回了石镇的消息。因他们带着将军府的令牌去办事,自然要比石诚这个没啥权势的人来的容易得多,调查也还算顺利。其中,最要紧的一条便是石镇夫妻可以确定是殉难了。
楚溆和石诚、石初昀以及卫讷在书房里呆了一下午,等出来的时候,石诚几乎是被儿子和‘女’婿扶出来的,就连石初樱都赶过来,给他爹服了一丸‘药’,石诚才缓缓恢复过来,却把儿子‘女’儿‘女’婿等都打发了出去,把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里。
这也难怪,猜测亲人罹难是一回事,真的得知消息却是另一回事,毕竟原本还抱着一丝念想,心里头还有万分之一的侥幸,如今知道板上钉了钉,让人如何能一下子接受下来!
石初樱和楚溆偎在一起,瞧着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声气,希望爹爹能扛过这一关吧,这事只能自己想通,别人却帮不到的。
“妹妹身子重,你们先回去吧,爹这里我看着呢。”石初昀劝走了妹妹,妹夫,把儿子抱到外屋守着。忱哥儿似乎知道大人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懂事的跟二‘肥’玩耍着,并不吵闹。
二‘肥’这几个月因‘春’夏之际换‘毛’,它一直呆着摩云山上。小动物换‘毛’其实跟脱一层绒绒的衣裳似的,只是没人帮着,得靠自己没事儿就往云松等树干上蹭蹭才能把掉的‘毛’给‘弄’下来。
二‘肥’是个爱臭美的,为了不‘弄’得满身松树油子,它可是费了好些功夫呢。这还不算,因它娘亲说过,要把掉下来的‘毛’收集起来,留着将来做垫子什么的,它还答应了好几样不平等条件,才哄得木华帮忙才办到。
二‘肥’一下山就知道家里多了好几口人,都是娘亲的亲人,它最喜欢跟小忱哥儿玩儿,其次是喜欢跟着大姑姑一起去山坡草甸子上采野菜。
它会找好吃的蘑菇,还爱吃韭菜‘肉’馅的饺子,每次它自己就要吃慢慢两篮子韭菜的馅料,累坏了包饺子的下人们。
后来,娘亲发了话,每个月二‘肥’宝贝只能敞开了吃一顿,平时只能主要吃云谷拌饭,顺带吃点饺子当点心。
二‘肥’虽然不爽气,但也是懂事的点了头。因为它看得出来,娘亲的眼神儿里可写着,如果不同意,以后这一点都没得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肥’宝贝在聪明不过了。
……
“卫掌事到底带回了什么消息?爹爹应该不是那么不经事的人啊?”石初樱敏感地觉得爹爹反应有些不对,她怀疑地望着楚溆,很是不相信这里头没事。
果然,楚溆揽了她的腰,轻声说道:“石大人临时被从晔城征调到中州府城,官职升了半级,负责给催办粮草,在一次押粮途中,与倭人遭遇……三千人马全军覆没……”
这在战争中真的不算什么,粮草对战争双方来说都是必要争夺的,即便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轻易让对方得到。
“……当时护送粮草的军队苦战两天两夜也没等到援军,于是,为了不把粮草留给倭人,石大人等放火烧了粮食……因新粮烧得慢……剩下的几十个伤残的官兵一起投入了大火里。
……援军赶到的时候,只来的及在火里抢出一堆烧焦的残骨……大火烧了三天方熄灭,人们在灰烬来找到一些腰牌等遗物,里头就有石大人的。
咱们大楚官员的腰牌为‘精’钢制作,外头裹有特殊材料,遇火不易化。”
石初樱也沉默了,大楚国人对死都有一种观念,能善终最好,其次是要全尸,最不济也得有个残肢断臂的可供下葬,而这种化为灰烬的方式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的。这就难怪爹爹如此深受打击了。
“而三个月后中州也将不保,不少官眷‘女’人纷纷赴死……石夫人嘱咐了下人把她和石大人的遗物一起埋了。据查访,应该是在中州一处宅子的‘花’园里。”
这场国难给大楚带来了深重灾难远远不是赶出倭人就结束了那么简单,很多后续事件的后续发酵都需要时间,至少有两三代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
“……那爹爹是打算去中州寻了祖父母的埋葬地点吗?”石初樱沉默过后迅速想着各种可行的方案,真要是证实了是祖父母的葬身之地,再没有不起回到石家祖坟的道理。而这个过程只怕爹爹受不住。
楚溆安抚道:“卫讷办事向来尽心,他已经带了人亲自去看过,虽不能挖开察看,但寻了几个当年的老人,都说当时连续好些天有关眷自尽,因无法埋到城外去,多数都在自己寻块地方埋了。
石初樱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没事,我会请师傅帮忙的。”
楚溆点点头,无名道长对风水地‘穴’,‘阴’阳所属之类的很是擅长,只石初樱不爱学这些,现在还得麻烦他老人家。
尽管第二天石诚就走出了房间,跟‘女’儿商量要启程去中州,这样的大事石初樱自然不会阻拦的,而且还得借助楚溆的背景才更顺利。
只是无名道长一番卜算之后却是摇了头,只道今年阳气太旺,不可行此挖坟掘墓的大事,待到来年再寻个时机才好,到那时该服孝的服孝,该办道场的半道场,如今却是不必。
石诚难免为此郁郁,但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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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有一样好消息是让他开怀的。
他的好‘女’婿楚溆使了关系,他们一家人在宣城户籍贴终于给变更了回来,他也终于从‘史证’叫回了‘石诚’,因名字改了回来,经过一番查证,他的举人功名也得到了恢复。
书院里那些原本挤兑他‘读过几年书就冒充举人’的人也都乖乖必了嘴,而近几年一直强收他家田税的衙役也都夹起了尾巴。
甚至原本那些见他失了差事就落井下石,连续多年抗租少‘交’甚至不‘交’的佃户都活络了起来,四处打探消息。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且说石诚因寻到了‘女’儿,父母也有了消息,自己又找回了功名,这几样大事一卸下来,他整个人也松了不少。只是如此一来,人长期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自然少不得病了一场。
好在小‘女’儿有良‘药’,大‘女’儿殷勤照顾,又有小孙子常到‘床’前逗笑,他这病好的也快,还顺带被石初樱好生调理了一番。
现在石初樱的爹娘每日早晚都要喝上一小杯‘白头笑’‘药’酒,平时更是改饮了松‘露’茶,要说有奇效一点也不奇怪,大半个月两人就都‘精’神焕发了,和先前的窘迫模样再不能比。就连哥哥石初昀也是受益匪浅。
不过,眼瞅着时间往七月里进了,石初昀打算先回家去了,毕竟妹妹这里再好,家也不能不顾。
石初樱和楚溆倒不好深拦着了。只说如果愿意,秋收后派人接了大哥一家进京去认‘门’,石初昀点头迎下了,他如今这有妹妹妹夫这一个亲戚,自然是越近越好的。
不过,石初樱却不肯放了爹娘和大姐回去,反正东院托给哥哥照管着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这些日子她和姐姐和大哥聊了不少,很是知道了些各自的境况,现在有她这个大靠山在,自然不会再让姐姐去受那些委屈的。
楚溆也乐于樱樱生产的时候有亲娘在身边守着,这可比什么亲信之人都强,而且,京里也来了消息,他的假期要结束了。
“你的身子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我看咱们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不如提前准备着往回走?咱们是京城里的宗室,生孩子总不好在外头生。缓缓的上路,倒是从容些。”楚溆算着在路上耽搁一个月,回去再歇一两个月,这儿子也该落地了。
石初樱想了想,“这样也好。”免得路上赶得太急了,不小心生到船上可不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