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人?”杨瓒有些片刻的不解。
“顾卿。”
“属下在。”
“内中缘由,你解释与杨编修。”
“是。”
顾卿应诺,上前两步,对杨瓒道:“先时京城有流言,隐指科场舞弊,杨编修可知?”
杨瓒点头。
祸起飞语,众议成林。曾参杀人的典故,古已有之。
流言直指谢丕,更牵涉到谢阁老。甚者,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杨瓒曾担心过几日,但在殿试之后,所有的流言似一夜消失。
难道就是锦衣卫的关系?
“此四人即是源头。”
示意杨瓒近前,顾卿道:“闻其中一人曾对杨编修有毁谤之言。请杨编修来,即为当面确认。”
至此,杨瓒方才了悟,牟斌口中的“认人”是怎么回事。
“下官尽力。”
认就认,没什么大不了。
视线扫过四人,最终仍落在左侧一人身上。
春闱放榜之后,福来楼内曾生出一场口角,牵涉到杨瓒和王忠等人,此人和闫大郎都在场。当然,还有闫璟。
只不过,在认出这人之后,杨瓒又有些为难。
“杨编修可有为难之处?”
“这……”迟疑片刻,杨瓒终选择实话实说,“若下官没有记错,此人姓王,单名炳,乃今科贡士。当日在福来楼内,确对下官及同年口出莠言。”
“杨编修可认准了?”
“是,下官确认。”
之所以犹豫,盖因王炳与王忠同乡同姓。那日之后,隐约听王忠提起,两人似还有宗族瓜葛。
王炳犯事,会不会波及到王忠,杨瓒心中实在没底。
王忠以二甲靠后选中庶吉士,早惹了不少人眼。如果王炳被定罪,难免不会有人借题发挥。
翰林清贵不假,但在发迹之前,名声更显得重要。哪怕沾上一星半点干系,都会惹来上官不喜,官途不顺。最糟糕的,一辈子呆在翰林院,做个七品编修,八品典籍,终生别想出头。
现下,牟斌和顾卿没问,他不可能贸然帮王忠撇清。
那不是帮他,是在害他。
正为难时,安静跪在地上的王炳骤然暴起,似疯魔一般扑向杨瓒。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我必不与你干休!”
杨瓒不提防,没来得及闪躲,被王炳结结实实撞在腰上。劲道驱使,不由得后退两大步,眼见要撞到圈椅,突被一条手臂擎住。
淡淡的沉香味传入鼻端,杨瓒瞬间愣了一下,背部似火燎过一般。
“杨编修可无事?”
“无事。”
杨瓒侧身让开一步。
顾卿收回手,转向被校尉压制的王炳,道:“带下去。”
声音没有起伏,却让王炳硬生生从疯狂中转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刹那间面如土色。
在被校尉拖出门之前,王炳突然大声呼喊:“闫璟害我!我愿指认!”
话出口,校尉当即停住。
顾卿并未理会,仍道:“押下去。”
闫家父子已被打上“藩王同党”烙印,早晚都要处置。王炳的指认,对天子无足轻重,倒是能给李阁老送个人情。
显然,牟斌也想到这点。
“遣人给李阁老府上递个信,别用本官的名义。”
“是。”
杨瓒按着腰侧,眉间紧皱。
方才还不觉得,现下只感到一阵阵钝痛,八成是被撞得不轻。还是早些回客栈,找个大夫看看为好。
“既已无事,下官可先告退?”
“且慢。”牟斌突然变脸,收起笑容,肃然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杨编修暂留千户所内。”
“下官正抄录年历,且需轮值弘文馆,恐有不便。”
“事急从权,还请杨编修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