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珁抱起闺女,又捞起眼巴巴瞅着的儿子,对杨刘氏道:“爹说的对,甭管礼轻礼重,都是咱们的心意。娘忙不过来,你去帮下手。”
“哎。”
杨刘氏答应一声,走到厨下,系上围裙,洗手帮忙和面。
左右看看,见两个弟媳都不在,凑到婆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真的?”族长媳妇停住动作,看向儿媳。
“真的,不是媳妇拦着,差点冲进门,族里几个媳妇都见着了。”杨刘氏担心道,“娘,您说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撞着什么了?”
“别瞎说,还嫌事不多?”
见婆婆生怒,杨刘氏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到底没忍住,又道:“娘,儿媳想着,是不是该去劝劝?”
族长媳妇没理她,继续和面。
半晌,才点头道:“是该劝劝。”
杨刘氏长出口气,总算没再让婆婆生恼。
“回头多去走走,带着廓娃和庾娃。”
“可……”到底是守孝的人家,杨刘氏自己不碍什么,带上孩子,总觉得不妥当。
“都是亲戚,没那么多忌讳。”族长媳妇道,“一日不改嫁,就一日是杨家的人。大郎早晚要接替他爹,你是长媳,凡事不能只顾自己,都得学起来。”
“是。”杨刘氏福身,“媳妇受教。”
“你也别多想。”族长媳妇舀起半碗水,倒入面中,道,“我年岁小时,家里遭过兵祸,惨事怪事都没少见。她是心里不痛快,一时钻了牛角尖,多劝劝就能回转过来。”
“是。”杨刘氏接过陶碗,小心道,“媳妇必不会多嘴,但族里怕会有些言语。”
知道儿媳的担心,族长媳妇道:“无碍,我同你爹说,必不会有人嚼舌头。”
不提前世,族学办起来,必要延请良师。族里没那么大本事,全要指望杨瓒。谁敢随便嚼舌头,看杨瓒家的笑话,能被全族人的口水淹死。
“娘,您说四郎进京,会不会带上廉娃?”
“说不准。”
杨瓒在祖宗牌位前立誓,要替兄长育儿成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养在身边。
留的时间长些,过了正月也好安排。现下里手忙脚乱,天气又冷,别说亲娘不敢撒手,旁人看着都担心。
“四郎不成亲,必是要将廉娃当成儿子养。”
年少丧父,有这样一个亲叔,当真是福气。
婆媳俩说着话,手下没停,白胖的面团揉好,重重摔在案板上。
“瞧你三叔的样子,廉娃长成娶亲,必要扛起两房。若是珗哥儿家的不改嫁,也不过继,三房都得廉娃传嗣。”
“嘶——”
杨刘氏倒吸一口凉气,面团脱手,挂在案板边缘,不是族长媳妇托住,险些落到地上。
一人挑三房?
真是这般,廉娃将来不是要娶三个媳妇?
庄主人家,院子都小。娶到不安生的,住到一起,三天两头吵嚷说嘴,闹得鸡飞狗跳,不是白让人看笑话?
“我也是猜。”托起面团,族长媳妇拍拍围裙,不甚满意媳妇的大惊小怪,“真有这个打算,多生几个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是媳妇想差了。”
杨刘氏尴尬笑笑。
原来婆婆是这个意思,的确是她想多了。
说话间,面已揉好,放到盆里,盖上帘布,等着发起。
知晓杨瓒要启程还京,族内不少人家都在准备吃食,面饼包子,各种肉干,不一而足。
金银宝钞,四郎都不缺。做些吃食,多少能表达心意。
还有人家对着没做完的衣裳鞋袜发愁。
本以为四郎能多留几日,想做得精致些,手下慢了点。哪承想,京城来人,这就要走。夹袄没絮全,外袍没上袖,鞋底刚纳好,如何能送得出手?
看看没上好的鞋面,左右不是,更觉发愁。
不提族人如何,杨瓒因磕头太猛,昏得深沉,到家仍没醒来。
杨枞搬不动儿子,请杨玘帮忙。
顾千户快人一步,侧身挡住杨玘,将杨瓒扶下马背,打横抱在怀里。
“还请带路。”
见状,杨枞半晌说不出话。委实有些纳闷,儿子和顾大人的交情,当真如此之好?亦或锦衣卫都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不拘小节?
杨玘心宽,见杨枞不动,上前两步,敲响大门。
听到声响,杨叔立即穿过小院,拉开门栓。
“老爷。”杨叔拉开门扇,见到顾卿怀里的杨瓒,担忧问道,“四郎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