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2 / 2)

盘粪以前也是个大工程,每家男人都要把自己家猪圈攒了一冬天的粪扔到院墙外面,因为有人家不养猪,加上鸡少了大半,今年比以前少了不少粪。

所以这些淤泥也十分珍贵起来。

二队的队员们受自己队工分值的刺激,而且周诚志说要给社员们加餐,每天菜里加两勺油,窝窝头掺玉米面做成纯粮食的不加菜缨子,所以队员们干活儿格外卖力。

正月十五之前按照风俗不推磨,所以冬天的时候,周诚志安排人每天不停地推,攒了好些缸的粉面子,足够吃到正月二十的。

有粮食当后盾,队员们干活儿就卖力。

一队就算没那么好却也不太差,可三队四队就不一样。

不但老人瘦骨嶙峋的,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挖河第一天就晕倒俩男人。

一个是赵化民,一个是张成发。

周诚志去找陈福海和周玉贵一问,他们俩队的应急粮和备用粮居然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比过年时候还惨,天天喝稀黏粥,连煮地瓜都没!

因为好地瓜都要煮烂在水里当稀饭,这样数量多,容易分.

周玉贵惨兮兮地道:“俺们现在吃去年挖回来的烂地瓜。”

去年地瓜大丰收,男人们去大炼钢铁,女人们收不完收不动懒得收,一大半的地瓜都扔在地里或者埋在坑里。

结果冬天不够吃的,就只好去挖回来。

可惜冻烂的地瓜还真是难吃得很。

其实不只是三队四队,另外有些村的生产队比他们还惨。

那些生产队开食堂的时候大吃大喝,两个月把囤粮就吃光,之后学城里限量供应.

按照粮食入股和工分来分,大人一股,一天一斤,俩孩子算一股。如果入股的粮食少,出工的劳力又不足赚工分少,那么就算家里有四股的人,也只能打两股的饭,自己打回家去吃,吃不饱也就那样。

那些孩子多劳力少入股又少人家的女人,几乎每天都要端着碗在食堂转悠着求人施舍半碗稀饭给她。

可别人也吃不饱,哪里舍得给她啊。

再说了,都觉得她这样的人家干活少吃饭多,等于大家伙儿替她养孩子呢,现在她不但不知足还来要人家的口粮,谁肯给?

她这样人家少不得要挨饿。

再加上食堂的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一开始还一股一斤,结果后来一股就是十六两秤的十两。

再后来直接干稀加起来一斤。

本来就不够吃,这一下子更吃不饱。

家里孩子多饭太少,大人还能强忍着饿把口粮省给孩子吃,可孩子不懂,饿了就要吃,大的孩子肯定想办法抢弟弟妹妹的,一来二去,去年冬和今年春幼儿夭折率就更高。

还有一些人,秋天的时候不收粮食,地瓜直接扔在地里烂掉,这会儿想起来又去地里刨地瓜。

结果那地瓜都被冻坏,腐烂以后更硬,水煮过都咬不动。

年轻人还强吃,老人孩子则没办法,只能回家慢慢地想办法,或者再放锅里炖得烂一点。

可若是大队干部们执行“社员家里不许冒烟”的政策非常强悍苛刻,哪怕冬天滴水成冰家里炕上跟冰窖一样,也不允许社员生火烧炕,只要看到谁家冒烟都要去捣毁,管你是锅还是盆子,直接踢碎。

所以很多人只能晚上躲着做,等大家都睡了冒烟也没人看着。

还有人想要去讨饭,却被大队干部们阻拦,不允许擅离村子,说坏分子才流窜,私自离开就是流窜犯,抓着就坐牢。

更何况就算去讨饭,其他村情况和他们差不多,根本没有什么好讨的。

所以很多人饿得没办法,只能去找点什么吃。

当地没有山没有湖,既无处打猎也没有水生作物补贴,严冬和初春是最难熬的时候。

树又都被砍光树皮也没的扒,大冬天的又没有野菜,只能把夏秋的那些萝卜缨子从牲口棚猪圈里淘出来,再从雪地里挖点草根或者什么的,剁碎,加上一点点粮食面子捏成窝窝头蒸熟填肚子。

就这样,有些村里不但孩子夭折率高,冬天老人死亡率也直线攀升,有的是因饿生病死的,有的是屋里结冰冻死的……

先锋大队南边的贾家村,堪为其中代表。

不过就算冻死饿死,上面也不会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埋了就是吗。

要是社员想说饿死的冻死的,想跟公社反应也没机会的,根本绕不过大队干部去。

所以,就算先锋大队和贾家沟那么近,听到的也全是贾家沟如何如何先进的事迹。

周诚志等人一直觉得三队和四队就是全中国最穷最苦的,没有干粮吃,大过年的只能吃煮地瓜喝地瓜糊糊。

现在竟然直接饿晕!实在是夸张又可怜!

可眼下还要春耕春种呢,这要怎么办?

☆、第183章 饿死人?

周玉贵虽然看着瘦得厉害, 但是比其他社员自然好很多, 他抹着眼泪,对周诚志和周明贵道:“两位队长, 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俺们已经没有粮食, 接下来就要饿肚子啦。”

周诚志:“真是好笑,一样的人都是妇女在家里劳动,怎么我们就吃不完,你们还饿死?当初不是有人来帮忙收粮食的吗?”

周玉贵:“粮食倒是收回来一些,可俺也没见着啊,不等俺回来就全都交公粮, 谁知道怎么交的?口粮都没留够全交上去了, 谁知道这么操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