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让身边老妈子扶着她,颤巍巍地转身回府了。
面对死亡,人之初性本私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氏上了年纪,本就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比任何人都惜命,这惜命程度甚至超过了对亲孙的宠爱。
姜媃半点都不意外,她瞥了眼秦野。
少年垂着眼,长翘的睫羽上沾染了白色雨点,和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没表露出任何悲喜。
秦桓之头疼不已,他看向三房秦勉玦,踟躇道:“三弟,你看这事……”
秦勉玦冷笑一声,拂袖拱手:“大哥,母亲将此事交与你,我听母亲的。”
秦桓之暗自气闷,那头罗氏扯着嗓子在喊他:“秦老大,你这个孬种,就看着你媳妇被人欺负么?”
罗氏很是狼狈,披头散发一身血污,谁都靠近不得,只得两腿叉着,坐在阼阶上撒泼骂人。
秦桓之头大如斗,心一横对姜媃道:“昭儿媳妇,府里早年得了棵金丝楠木,本是准备给老夫人的,昭儿不曾及冠,倒也堪用,你看如何?”
姜媃挑眉:“大伯娘可是说今天不让三少爷出殡呢。”
秦桓之咬牙,心念之间,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大步到罗氏面前,二话不说,扬手一耳光就抽下去。
“啪”响亮亮的耳光将罗氏给抽懵了。
“我常年在外行商,竟然不知你这刁妇,居然如此怠慢我亲侄儿,今天你再敢出幺蛾子,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秦桓之说的掷地有声,正义凛然,颇为有大义灭亲的气势。
姜媃震惊了,她默默转头看向秦野,只见少年也是一脸愕然。
她抹了把脸,真是小看了这条老阴狗。
教训了罗氏,秦桓之又问姜媃:“昭儿媳妇,我这就将敏学抱来,让他给昭儿抱牌送灵,不出一刻钟,队伍立马就……”
他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的罗氏扑的上来跳上他背,双腿盘他腰上,双臂缠着他脖子,张嘴就去咬秦桓之耳朵。
“啊!”秦桓之捂着耳朵惨叫一声,当时就有鲜血从指缝流出来。
这变故,惊呆所有人。
姜媃退到秦野身边,拿脚尖轻踹他:“狗咬狗好不好看?”
她自觉和大佬站在统一战线,结成了牢不可破的革命情谊,往后就是世界大和平啦,哈哈!
谁晓得秦野斜她一眼,见着金丝楠木的棺材来了,自顾自将秦昭放进棺中。
姜媃得了个没趣,遂自个看热闹。
罗氏到底只是个妇人,干不过秦桓之,被他甩下来,让仆从按着动弹不得。
秦桓之肺都气炸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罗氏。
罗氏朝他啐了口唾沫,骂道:“秦桓之,你这个胯下三寸钉的软蛋,窝里横的怂包,只敢欺负自个媳妇……”
这话一落,众人目光不自觉都往秦桓之胯下扫去。
秦桓之脸色相当精彩,红红绿绿的,像个调色盘。
他忍着怒意,磨着牙低声安抚罗氏:“卿卿,这么多人看着,我是在忍辱负重,等秦昭一入土,咱们关上门,你想怎么折腾二房的人不行?”
他厚着脸皮,又说了好些哄人的甜言蜜语,才让罗氏消了怒火。
见罗氏不在闹腾了,秦桓之松了口气,亲自将虚岁六岁的长孙秦敏学抱过去。
他一走近,就见姜媃比着手指头,她还问秦野:“一寸有多长?”
秦桓之脸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
他将秦敏学放下,横了姜媃一眼转身就要走。
“慢着,”姜媃瞥了眼白生生的小孩儿,整遐以待的道:“刚才罗氏扬言,要将三少爷丢出去让野狗分食,死不瞑目。”
秦桓之陪起笑脸:“昭儿媳妇,你看敏学也……”
姜媃摆手打断他的话:“灵牌就在那,你亲自拿到敏学手里,以示诚意。”
听闻这话,秦桓之松了口气:“我这就拿,这就拿。”
黑漆金字的灵牌摆在棺木上头,秦桓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灵牌。
灵牌入手,湿凉发沉,秦桓之没多想,转手就欲交给秦敏学:“敏学,这是你三叔,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众人清清楚楚看见,无数鲜血从灵牌上忽的飚飞出来。
那场面就像是血管突然破裂,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黑木灵牌上涌噴,眨眼之间就将金字染红了。
这血和棺材渗的黑红色血又有不同,明显更红更腥臭。
秦桓之被飚了一脸的脸,他愣在那里似乎反应不过来。
“灵牌也在流血!”
“定然是秦昭发怒了,死人发怒,这是要化为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