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睨着秦野。
他道:“姜小美人已经叩谢过了。”
说完这话, 龚清顿了顿又说:“豫州距离京城尚远,元宵一过,就该准备着上京城参加最后的角逐会了。”
秦野薄唇抿成直线,他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发顶,拉着人落座。
“我已志不在画师,今年的角逐会我嫂嫂会参加,不劳两位担心。”秦野口吻无波,半点情绪都不露。
闻言,龚清面带怒色:“秦野!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么?”
秦野扬起下颌:“这是我家事。”
这话不晓得戳中了龚清哪点痛脚,他竟是勃然大怒:“朽木不可雕!贪恋权势,一辈子难成大业!”
秦野不痛不痒:“这也是我个人的事。”
如此软硬不吃,竟是让龚清无话可说。
龚清气得面色铁青,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修易赶紧打圆场:“秦画师,您有天赋,又得了亲传,同还是东方伯舜学生,前途似景,走哪条道不是光明大道?”
这话中有话的,让姜媃都讶然了。
秦野眸光微闪,他思忖了片刻,才骄矜点头:“顾大人的话,我会多思量。”
秦野的口吻已经不复起先那般强硬了。
顾修易点了点头,又和龚清呷了两口茶水,两人遂起身告辞。
叔嫂二人将对方送出家门,外头都还有街坊近邻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姜媃甚是无奈,她都生了把龚清套麻袋揍一顿的心思。
圣旨什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就是故意的?
关上大门,秦野表情瞬间就冷了。
“嫂嫂,”他很是严肃,口吻之中都带起了凝重,“是我连累你了。”
姜媃不解,歪头看他。
秦野道:“龚清明为宫廷画师,可此次出京,参加云府复选会是次要,最为重要的还是皇帝防备着伍昆。”
姜媃心惊:“你说,龚清就像是领了密旨的钦差?”
秦野点头,嘴角带出冷嘲:“不然,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何德何能需要个羽林卫陪同?”
“而且,老师跟我特别提过,这个顾修易在羽林卫里头,还是个领队,不是个小人物。”秦野道。
姜媃更焦心了:“怪不得,我就觉得龚清刚才站在外头就念圣旨很奇怪来着,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秦野心头蹿过忧虑:“圣旨瞒不住的,约莫现在伍昆已经知道了,龚清身后站的是皇帝,刚才顾修易的话,其实是在警告我。”
姜媃心都提起来了,一下捉紧了大佬袖子:“是警告你不要跟伍昆么?”
秦野皱起了眉头:“是的,他想要我站皇帝,反戈伍昆。”
姜媃头都大了,这些肮脏的政治,她统统都不太敏感,总觉得大佬像是在走钢丝,哪边势力都想挖他。
偏生他出身低,比不得世家权势,哪方都不敢明着得罪。
另外,还要打消伍昆的怀疑,不然没好果子吃。
“无间道啊!”姜媃捂脸,已经没主意了。
秦野见她自己还焦急,心里的凝重一消,既是熨帖又柔软。
“嫂嫂莫担心,”他捏了捏她指尖,带着安抚之意,“这些事都难不到我的,嗯?”
姜媃哀怨地瞅着他:“好的,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尽管我,你知道的,我总是会担心你的……”
小姑娘越说越小声,最后陡然生出一点别扭来。
秦野嘴角上翘,眉梢都软和了几分:“嗯,我知道的。”
姜媃摆手:“你去忙,我把御赐的东西收拾一下。”
秦野确实还需要再回上都护府一趟,姜媃得了圣旨,他得自发跟伍昆坦白。
然,秦野还没来得及离开,上都护府就来人了。
“上都护伍大人有令,着秦野和姜媃过府一叙。”
秦野表情一凛,目光瞬间锋锐。
姜媃头发发麻,紧张地舌头都撸不直了:“伍伍伍伍昆,找我叙啥?我跟他没叙的。”
秦野顿了顿道:“没事有我在,嫂嫂拾掇一下,我等你。”
“哦!”姜媃同手同脚进房间,让流朱帮她重新梳妆了一番,又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瞧着甚是清爽软萌。
叔嫂两人一同上上都护府,姜媃迈着小步子,半低着头,拢着双手,乖乖地跟在秦野身后,都护府再奢华精致,她也绝对不乱看。
转过九曲回廊,又进了两次垂花拱门,眼看进到了前院。
迎面一身姿娉婷,身穿湖绿洒花百褶裙的姑娘遥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四名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