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夙愿,土木堡之变,其实改变了太多人的志向,王守仁是如此,他将这引以为耻辱,朱厚照也是如此,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祖先被这些胡人所侮辱,所以他自幼向人学习行军打仗,逢人就问军备的事,等做了天子,就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可是……这新军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打击,以至于他这时竟没有震怒,甚至没有责备叶春秋,只是淡淡道:“噢,是吗?依诸卿之见,新军的问题出在哪里?”
叶春秋坐在一旁,正想站出来,他这超越了时代的练兵之法,可能谢迁他们未必能理解,不过叶春秋却隐隐觉得小皇帝或许可以体会。
只是他还未开口,张永便率先道:“陛下,奴婢有些浅见,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厚照看了张永一眼,今年勇士营和上四卫都是优异,可见张永确实是劳苦功高的,朱厚照便道:“张伴伴说吧。”
张永大喜,知道自己在陛下的心目中分量加重了一些,心情自然得意,便侃侃而谈道:“新军的问题有三,其一:招募的竟是读书人,这样做有哗众取宠的嫌疑,陛下,这天底下士农工商,又分三教九流,无论是军户是匠人还是读书人,都是各司其职,用兵打仗,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读书人是不成的,读书人怎么会用兵,又怎么能打仗呢?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张永的话里夹枪带棒,明着是说是新军不该招募读书人,可是说读书人不会用兵,自然而然,叶春秋和王守仁都是读书人,不正是暗合了他所想要表达的心思吗?
叶春秋眯着眼,看着张永,心里不由想笑,历来真正的强军,多是良家子组成,什么是良家子,就是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这样的人往往作战勇猛,难道这大明朝还靠着你们的所谓军户吗?历史早已证明,这些军户可谓糜烂到了极点,根本不堪为用。
这时只听张永又道:“可是叶修撰偏生要招募读书人,其实叶修撰的心思,奴婢是晓得的,他也是读书人嘛,可是练兵不是儿戏,他既知陛下对军备之事尤为上心,怎可这样任性呢?”
朱厚照凝起浓眉,脸色更沉,却是继续默不作声。
而张永还在继续说着:“这其二,叶修撰似乎对练兵之法摸的不够透,古往今来,这天底下的操练之法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改良,偏偏叶修撰不懂得借鉴前人的经验,却是肆意妄为,一切都是想当然,这练兵之道绝非是儿戏啊,更绝非是想当然的。”
张永顿了顿,接着道:“至于这其三,奴婢听说叶修撰练兵分为三个时段,一个是晨练,其次是白日的操练,此外,便是夜里的晚课……”
说到这儿,张永不禁失笑起来,似乎觉得这本来就是个笑话:“晨练和操练,奴婢也就不说了,成效就摆在这里,可是这晚课却是个笑话,叶修撰居然当真像学里一样,与那王守仁二人,夜里轮番上堂给那新丁讲授知识,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吗?这新军既是军,那么入伍之人,奴婢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将来可都是要上阵杀敌的丘八了,传授知识有什么用?最好笑的是,那王守仁教授他们四书五经,叶修撰却教授他们各种算数之法,还有诸多所谓风力和地理、人文的知识,奴婢当然知道,叶修撰博古通今,可是新军的官兵们学了又有何用?”
叶春秋起初还只是觉得张永是想趁机落井下石,可是在这时候,心中却是一凛。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