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清晨,当紫禁城的钟晨敲响,刘瑾就已起来了。
他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总是晚睡早起,可是依然精神奕奕,往往他会先去司礼监喝上一口茶,然后很享受地听着小宦官们给他的奏报,接着对内阁票拟来的奏疏进行批红,若是陛下醒了,便会有人跑来知会刘瑾,刘瑾便立即抛下手头所有事,匆匆地赶去觐见。
尤其是这段时间,刘瑾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这陛下似乎对他不冷不热,吊着难受,因此刘瑾将朱厚照看得更紧。
今日也是照旧,不过刘瑾不喜自己看着奏疏,而是靠在摇椅上慢悠悠地似的打盹状,然后听着小宦官给他念着票拟。
刘瑾很享受这种感觉,内阁诸公又如何,没有自己的批红,他们还不是什么都办不成?
今日有些奇怪,一直到半个上午过去了,寝殿那儿还没有半点的消息,刘瑾便道;“今儿是谁当的值,去叫来问问。”
那当值的宦官便来了,堆着笑给刘瑾行礼:“公公有何吩咐?”
刘瑾眯着眼看他道:“陛下昨儿在哪里睡的?”
“在暖阁宿下的。”
“是几时哪。”刘瑾漫不经心地道。
“很早就睡了,嗯……大致是在酉时三刻。”
刘瑾皱了皱眉,他突然感觉不大对劲了,睡得这样早,怎么现在还没起来?
刘瑾又问道“还没有传唤吗?”
“没,没呢,说也奇怪,赵公公在外头叫了几次了,里头都没动静。”
啪嗒……
刘瑾手上抱着的茶盏徒然落地,他豁然而起,脸带焦色道:“走,去暖阁。”
刘瑾几乎是连滚带爬,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暖阁外头,这外头早有宦官在候着了,就等陛下起来洗漱更衣。
他们见了刘瑾,像是盼来了救星,纷纷道:“刘公公,刘公公,不知怎的,陛下……”
“滚开!”刘瑾面目狰狞,一下子冲到了寝殿门口,而后朗声道:“陛下,该起来了,时辰不早了。”
里头全无动静。
刘瑾已经开始身躯颤抖了,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意:“陛下,陛下……时辰不早了啊。”
几个小宦官亦用耳朵贴着门在听,眼中带着茫然,似乎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刘瑾这时不管那么多了,一把推开了殿门,踉踉跄跄地走进去。
那御榻上哪里有人?
刘瑾下意识地双膝一软,然后颓然地跪在地上,捶着胸,眼眶发红地喊道:“天哪,天哪,我的天哪,陛下……陛下……不知所踪了。来人,来人啊,都聋了吗?陛下……对,陛下跑了,陛下定是跑了,咱就知道,咱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啊,快,快去,立即去查,查各门的门禁,看看是什么时辰,从哪个门跑的,立即……立即去知会太后娘娘,去……去知会内阁,赶紧!赶紧的!还有……查一查,今儿还有谁不见了,还有谁……”
刘瑾咬牙切齿,朱厚照溜出宫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十次有八九次是刘瑾作为策应的,不过今次不同,完全不同,从前虽然也是微服私自出宫,可都是安排好了的,明哨暗哨就有七八十个,自己又在边上陪着,也就在这京里转一转,至多,陛下也只有想跑去边镇的念头,不过也只是念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