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顿时警觉起来,放眼细看,只见那唐伯虎竟是不知为何,被绑在了一个木桩子上,甚至双手被反剪在了身后。
等离得更近了,才发现唐伯虎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头上竟还耷拉着马粪。
叶春秋火速上去,下马去解唐伯虎的绳索。
唐伯虎气喘吁吁,不待叶春秋问,便道:“遇到了几个泰宁部的牧人,我本没有理他们,谁料到他们竟追上来,他们也会一些汉话,见了我便骂汉狗,还将我绑在了这里,而后夺了我的马,还将马粪堆在我的头上,口里还说,迟早有一日,成吉思汗的子孙要如何如何的。”
唐伯虎眼眶微红,显得很是义愤,接着道:“我没招惹他们,可他们竟然先动了手,这些人,真是可恶至极。”
说起泰宁部,乃属于朵颜三部之一,算起来,这泰宁部也属于大明的羁縻卫,他们的首领,可是被朝廷赐封为指挥使同知的。
唐伯虎双手终于得到了自由,定下了神来,连忙清理着头上的马粪,一面道:“公爷,明明是这些朵颜三卫的人投靠了朝廷,这百年来,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为何对我们如此仇视呢?公爷,那几个牧民尚且如此,可见这朵颜三卫内部上下,对于我们有很大的成见,我们现在孤身前往,学生总是觉得不放心,公爷千金之躯……”
叶春秋神色依旧平淡,竟也不生气,倒是身后的许杰勃然大怒,气恼地道:“我带人去将那几个牧民寻回来,给唐先生出气。”
叶春秋摇头道:“要出气,也不是这个时候。”
唐伯虎的担心是对的,叶春秋觉得是自己将一切都想得简单了,他一开始只认为朵颜三部和大明的联系最紧密,而且朝廷与他们互市,甚至早在文皇帝时期,就曾和朵颜部并肩作战,所以朵颜三卫,就算不对大明有什么爱戴,可至少也应当能够泰然处之,那花当,不过是死要钱而已。
可现在发生了这件事,从那几个小小牧民身上,便能分明地感觉到这朵颜三卫的内部,怕是有一种对大明露骨的仇视的心态。
叶春秋沉了沉眉,道:“他们终究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啊,或许,这也可能是鞑靼部有人挑拨了朵颜部与我大明的关系,可是问题的根子却在于,成吉思汗!”
说罢,叶春秋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又道:“走吧,时间耽搁不得,一群自称成吉思汗子孙的人,是不会轻易臣服的。这些我们早该想到的。”
唐伯虎的马被枪走了,身上还臭烘烘的,许杰便将马让给他,自己则是步行,叶春秋等人便放慢了马速,和许杰一道回去。
这一路上,唐伯虎从惊魂未定中走出来,显得沉默不语,很久之后,他才道:“公爷,那些牧民戏弄学生的时候,那眼神里,学生依然记得,那不是什么杀机,他们并没有想杀我,而是一种轻蔑,就仿佛因为学生是汉人,所以在他们眼里,便低人一等一样,他们骨子里,就将学生当做他们放牧的羊羔一样,哎……现在细细思来,学生感受到的,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羞辱,可是再细思,却又觉得可笑,这没来由的,明明可以共存,何以要以践踏人为乐呢?”
叶春秋抿了抿嘴,看着天边的起伏野草,道:“因为你不够强。”
“啊……”唐伯虎愣愣地看着叶春秋,还一时间不明白叶春秋此话的含意。
叶春秋继续补充道:“正因为你在他们的眼里,你还不够强,他们就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关内,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在这里,却是强者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