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痛得又是嚎叫,哪里还有方才仗义执言的风流之姿,他忍不住大叫道:“爹……”
“逆子!”杨廷和手指着杨慎,怒斥道:“你这逆子,胡言乱语什么?当今陛下,乃是圣明天子,镇国公,更是赤胆忠心,人所共知,这朝中,哪里来的小人?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不可多得,何来你所谓的弊政?你这畜生,如此不晓好歹,真是家门不幸!”
父子之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几乎和割袍断义没有任何分别了。
杨慎是怎么也料想不到,过来捅自己一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父亲。
那些本来要卖弄悲情的读书人和清流,也是一个个的目瞪口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却听杨廷和震怒道:“你这逆子,难道不知马政效果已经显著,出关的牧人,非但没有被鞑靼人打倒,反是将那鞑靼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难道你不知道,关外的牧场虽是遭受胡人骚扰,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这马政……它……它实乃善政啊,逆子,你不分是非,糊涂啊!”
一下子,全明白了。
就在大家还在骂马政之害的时候,谁能预料,这马政居然大获成功呢?
所有人都以爱民的借口来反对马政,又哪里想得到,他们所爱的民,跑到了关外,不但没有过得可悲,而且个个龙精虎猛,各种吊打鞑靼人。
马政……是善政。
诸人个个倒吸着凉气,竟是老半天,都是瞠目结舌。
这就如同大家找了无数个理由,去挖苦镇国府的愚蠢,可是最后却发现,真正蠢的人却是自己。
这是价值观的崩溃。
杨廷和此时又是冷笑道:“你这蠢物,只知闭门造车,哪里知道是非好坏?你可知道,陛下带着牧民,奔袭鞑靼土谢部,深入大漠,一举踏平了土谢三万户部,你可知道,镇国新军迎击土谢部精锐,将这土谢精锐,杀了个片甲不留,你什么都不知道,无知可笑,还敢带着人在此惹是生非!”
杨廷和虽在痛骂,实则却是隐晦地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杨慎,让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省得这杨慎继续拎不清。
马政的事,不能再纠缠了,再纠缠下去,不但他杨慎要完,杨家也要完了。
可是这些话自杨廷和口中说出来,却令所有人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但马政无害,甚至因为这马政,竟是让镇国公又立下了巨大的功劳,就连陛下也借此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谁特么的反马政,就是反大明对鞑靼地国策啊,谁反对马政,就是反对陛下啊。
马政若是有害,岂不是说,陛下立的这赫赫战功也是假的?
杨慎想明白了这一切,不禁打了个激灵,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铸下了一个怎样的大错,而身后的清流和读书人,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
一开始,大家义愤填膺地来,是以为自己是忠臣,是在维护正义。
可现在,大家却发现,原来他们这一切的所为,真真是笑话。
于是诸人脸上的表情,便精彩起来了,都如便秘一般,就像是被人强行喂了什么。
朱厚照只是高高地坐在马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显然,他怒气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