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荣亲王横眉怒目的还要再说,忙抢先说道:“父王您先听我说,太子殿下事先便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愿意去的,正是因为我们王府人丁凋零,所有责任与担子都得我一个扛,所以我才必须要去打这场仗,并且只能胜不能败的,如今我们王府瞧着是显赫,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会是个什么情形,谁也说不好,如今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岂能轻易放弃?”
说着一摆手,“父王先别急,容我把话说完,这场仗看着凶险,但太子殿下说了,粮草供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还会派人贴身保护我,更重要的是,他有一样谁也没见过的威力无比的新式武器,仅凭那一样武器,便能让我方立于不败之地了,您说这样一场胜算至少也有七八分的仗,除非是傻子,才不去打呢,父王愿意当傻子吗,我反正是不愿意的。”
一席话,说得荣亲王没了话,片刻方悻悻道:“就算有七八分的胜算,到底还有两三成的可能会失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老子老了,承受不住那个万一啊!”
吐了一口气,又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王府人丁凋零,你若是一早就愿意成亲,如今我孙子都不知道有几个了,大的指不定都能骑马拉弓了,可如今你却连老婆都没娶进门,更别说孙子了,真是越说越生气,你这是打算生生气死我是不是?”
宇文策听父亲的语气明显已有所松动了,忙趁热打铁,恳切道:“父王,太子殿下如今与我的确是过命的兄弟,可等到他正位大宝那一日,我们就不再是兄弟,更是君臣了,光靠这些年的交情,能抵什么用?我可不想让我的子孙将来一代日子不如一代,所以我自己当亲王不算,我的子孙也得是亲王,我要为他们挣一个铁帽子王,父王能明白我的心吗?”
儿子这般有志向,荣亲王还能再说什么,只得退而求其次:“呸,老婆都还没进门呢,就在想儿孙了,行,你既有这个志向,老子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让你去便是,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给老子成亲,这样等你回来时,你媳妇儿指不定已替你生下儿子了,老子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了罢?”
宇文策闻言,心知这已是父王的最大让步了,虽仍满心不想成亲,到底还是重重一点头,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行,我听父王的,但凭父王安排便是。”
于是第二日大朝会后,宇文策便成为了新晋的征东大元帅,军情紧急,皇上择了七日后大军开拔,同时还下了一道旨意,宇文策与光禄寺卿家的小姐三日内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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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八回 十一哥大婚
宇文承川还没回东宫,顾蕴已收到确认宇文策挂帅东征,并且三日内完婚的消息了,立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吩咐锦瑟白兰几个:“把本宫前儿找出来,预备送与十一爷送大婚贺礼的东西再理一理,明儿一早即让胡向安送出去,十一爷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虽说时间紧急,事急从权,也不能失了应有的体面与规矩才是。”
锦瑟白兰忙笑着应了:“娘娘放心,奴婢们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不出丝毫岔子的。”
锦瑟因当年去扬州时,一路上与宇文策相处过几日,也算得上熟人,应完又笑道:“十一爷那么个英挺出色的人儿,谁曾想于姻缘上偏偏如此不顺,如今总算好了,就是不知道世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与十一爷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顾蕴笑道:“那位丁小姐本宫虽没亲眼见过,但听见过的人说来,倒是个好的,不然也不会引来所有见过的人都说好了,横竖大婚后十一爷定会带了她进宫谢恩的,届时自然就可以见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殿下回来了。”
顾蕴忙起身迎了出去,就见宇文承川大步走了进来,神色间虽与素日无二,但顾蕴还是立刻感知到了他心情极好,不由笑道:“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总算可以暂时高枕无忧了。”
总算皇上是个圣明有远见的,没有因一时之急便起复永嘉侯,反而大胆启用了从未正式上过战场的宇文策,想来这会儿不止宇文承川和东宫一派的人,只怕皇上心里也打着鼓,不知道这番冒险到底是对是错,又值得不值得,但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选择是再明智不过的!
宇文承川拉了她的手一面往里走,一面笑道:“你也听说了?”
顾蕴笑道:“这会儿只怕阖宫上下都听说了,我听说了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还连给十一哥的贺礼都准备好了呢,回头你再亲自瞧瞧,看要不要再添点什么,就是明儿送出去时,是打我的旗号,送去丁府给丁小姐做添妆呢,还是以东宫的名义,送去荣亲王府?前者还可以说是我与丁小姐神交已久,只是女人们之间的交情,后者可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十一哥乃至荣亲王府就算还不是东宫的人,至少也是亲东宫的了,你看会不会平添什么麻烦?”
宇文承川闻言,思忖片刻,道:“直接以东宫的名义送去荣亲王府罢,横竖经过十一哥自请挂帅东征之事,大家心里已多少有数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我是太子,本就是大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荣亲王府和十一哥亲东宫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们既然忠于皇上,忠于大邺,自然也该忠于我,换了其他人来做这个太子也是一样,换句话说,他们忠于的是太子,而不是我本人,也谈不上什么结党不结党的,生不出什么麻烦来。”
“那我知道怎么做了。”顾蕴点点头,关切道:“你这几日都没有吃好睡好,要不我让暗香这就摆了午膳来,你早些吃毕,好生歇个中觉,再起来继续忙你的也不迟?好歹现下还是过年呢,不说百事不理,只管吃喝玩乐,也不能太亏待自己才是。”
说得宇文承川笑起来:“媳妇儿这般心疼我,我岂能辜负了媳妇儿的一番美意?你怎么安排,我怎么照办就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荣亲王府只有两个侧妃理事,旁的事也还罢了,十一哥大婚这样的大事让两个侧妃全权出面就有些不像了,而且时间紧急,她们两个人只怕也忙不过来,你看宗室里谁适合去帮着支应一下的?”
“这倒是。”顾蕴沉吟道:“礼亲王世子妃怎么样,她自来便是个能干的,辈分又高,礼亲王府还家风清正,她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而不藏私,让人口服心服的,由她领着荣亲王府的两位侧妃支应内院,想来尽够了,外院的事自有内务府和宗人府,倒是不必我们多操心。”
宇文承川点点头:“行,就礼亲王世子妃了,我回头就与礼叔祖打招呼去。至于催装和迎亲时的陪同人选,我是不能亲去了,五皇弟六皇弟却是没问题的,让他们两个,再加上几个王府的世子尽够了,回头我也打发人给五皇弟六皇弟都递个信儿去,务必让丁家知道,时间虽紧急,荣亲王府和十一哥却是很看重他们家女儿的,如此十一哥将来也能免去很多后顾之忧了。”
不管是从兄弟之情君臣之谊,还是其他方面考虑,他都希望十一哥能与新娘子琴瑟合奏,夫唱妇随,不然他既会时不时的因为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怎么忍也忍不住的多心,亦会觉得不安,好像自己与蕴蕴这般幸福有罪似的,总觉得如果十一哥不能幸福,自己也不该这般幸福!
陪同催妆娶亲的不是皇子就是亲王郡王世子,除了宇文承川这个太子当初大婚,只怕再没人的婚礼能有这么高的规格了。
顾蕴笑道:“从来夫妻都是一体的,丁小姐尊荣了是十一哥的体面,也只有十一哥体面了,才能成就丁小姐的荣耀,丁家与丁小姐瞧得十一哥这般看重他们,心里定会很高兴的,于这段婚姻便算是开了个好头,想来将来二人定能琴瑟和鸣,儿女成群的。”
次日一早,顾蕴果然打发胡向安,以东宫的名义送了丰厚的贺礼去荣亲王府上,皇上自然也有赏赐,却是昨儿便送到了,规格直逼皇子大婚,如今东宫再送贺礼来,自然也就不会让人说嘴灭过皇上的次序,也不会太打眼了。
荣亲王府已从里至外都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了,好在本就是大过年的,这些东西原便备着,如今只是再加厚加多一些而已。
不过荣亲王府从上至下的人们就没这么松快了,都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唯一不算太忙的,也就只荣亲王和宇文策这个准新郎了,只是父子二人也有区别,区别便是荣亲王是满脸的喜气洋洋遮都遮不住,宇文策则是一脸的严肃与不苟言笑,半点即将小登科的喜悦都没有,好在他在人前向来都是这样,倒也没引起谁的不解与怀疑。
一时胡向安离了荣亲王府,却没有就回宫,而是又坐车去了丁府。
送给荣亲王府的贺礼是贺礼,顾蕴以太子妃名义赏下的添妆是添妆,这门亲事既是御赐即日完婚的,除了前朝,后宫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才是,如今宗皇后想不到这上头,或者说是想到了,也不愿意给丁府和丁小姐这个体面,其他妃嫔则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资格,那顾蕴这个太子妃就越发要代表后宫的女眷们,替皇家全了这个体面才是。
丁府与荣亲王府一样,也忙得是人仰马翻,好在丁府人丁兴旺,丁小姐光伯母与婶娘就有四个,同辈的嫂嫂更是七八个,——这也是荣亲王当初会为宇文策挑中她为妻的原因,就是看的丁家人丁兴旺,女眷个个儿都是好生养的,家世权势助力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
还不连族中来帮忙的女眷们,更兼丁小姐的嫁妆是一早便准备好的,陪嫁人员也是现成的,只是因三皇子猝死,延迟了婚期而已,如今要忙的不过就是安排来贺喜宾客的吃住行等问题,倒是比荣亲王府从容了几分。
胡向安既是代表太子妃来送给丁小姐添妆的,丁小姐本人自然少不得出来谢恩,胡向安趁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回,见她果然沉稳从容,进退有度,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可以安心了。
如此应酬了一回,胡向安便辞了丁家一众人等,回了东宫去向顾蕴复命,行礼后,少不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一遍:“荣亲王府有礼亲王世子妃领着两位侧妃执事,虽忙却不乱,娘娘只管放心,荣亲王还说,等大婚次日,便让十一爷带了世子妃进宫来亲自向娘娘谢恩。至于丁府,因人多力量大,倒比荣亲王府还从容些,奴才还有幸见到了丁小姐,果然是个才貌双全,大方从容的,十一爷有福了。”
顾蕴闻言,满意的点头道:“只要人是个好的,那便一切都好,你辛苦了,下去歇着罢,今儿不必上来伺候了。”
胡向安忙行礼谢了恩,却行退了下去。
顾蕴这才支颐微笑起来,如今十一哥与前世的处境已完全不一样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而是会与丁小姐夫妻和美,儿女双全,就像她与宇文承川一样,真好!
展眼便到了宇文策与丁小姐大婚之日,从迎亲到新娘子上花轿再到行礼拜堂等过程有多热闹,自不消细说,亲事虽仓促,荣亲王府与丁府却都不是小门小户,又有天家做后盾,其轰动程度,的确仅次于前年宇文承川与顾蕴大婚时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喜相逢的鼓乐声中,傧相有意拖长的声音显得越发的悠长嘹亮,宇文策虽满心的复杂,依然听从两方全福夫人的指令,与新娘子一同进了新房。
压襟、撒帐、挑盖头、饮合卺酒……又是一系列的礼仪之后,宇文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新娘。
明媚得好似三月桃花的一张脸,一双杏眼里是盈盈流动的春水,肌肤是赛雪欺霜的白,五官也恰到好处,平心而论,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只是再美又如何,不是那个人,也让他心里生不出半点涟漪来。
不过产生不了男女之情是一回事,既已是他的妻子了,那便是他的责任与义务了,他自然会给她应得的体面与尊重,当然,她也得尽到荣亲王府世子妃的责任与义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