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两次,一次通过微信,一次……当着顾煦的面。
“为什么?”
顾煦终于发声了,他的声音沙哑,远没有往日的磁性,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阮星沉,哑着声音,继续道:“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阮星沉垂下眼帘,睫毛在如玉般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她交握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连手指都变得发白了,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平复此时的情绪,等她再睁眼的时候,还未说话,就听到身旁传来顾煦的声音。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她双肩微颤,脊背也在这一瞬绷直了,她……又回忆起之前的画面了,又或者说,那个如影随形的噩梦。
“你不喜欢我碰你是不是?”
顾煦刚才在外面想了很久,他跟小姑娘感情深厚,又没有其他绯闻,所以她提出分手,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情感的问题,而今天晚上,他们的相处和以往也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小姑娘突然提出了要留宿,甚至是有些急迫的。
仿佛在求证什么一样。
她为什么如此急迫?又是在求证什么呢?很多刚才他想不通的关键,在这一刻,或者说在平静下来后,就很容易看清了。顾煦猜测她今天的不对劲以及她的抵触抗拒,甚至于那个分手,都是因为她的那个病。
当年除了她亲眼见证自己的母亲死,还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已经能够猜到了。
那次在剧组的时候,两人之间第一次亲密戏,她无数个ng,以及刚才在隔壁,她的挣扎,她的呢喃,她的害怕,她额头上的冷汗……顾煦架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虬结有力的胳膊更是绷得很紧。
他猜到了,猜到当年的她面临了什么样的灾难。
狂躁、暴戾,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顾煦狠狠闭了闭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等到呼吸渐平,她才继续看着阮星沉,沉声说道:“是因为你的病吗?”
原本是不想和她说的,怕她知道后逃得远远的,可事到如今,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你……”
阮星沉原本还在想怎么答复比较好,猛然听到这一句,立刻抬起了头,她像是吓到了一样,睁着眼睛,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煦,好一会,她才哑着声音,很轻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是沫沫和你说的吗?”
话刚落,她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她知道苏沫的性子,如果没有她的同意,她绝对不可能主动跟顾煦说起她的病。
那顾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像是察觉出她的害怕,顾煦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他能够察觉到最初阮星沉是有些抵触的,可这种抵触没有太久,她就又缓和了下来,只是目光一直望着她,红唇也微微张着。
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顾煦也没有让人等很久,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我知道十年前,你的母亲去世,继父又坐了牢,至于其他的事,我没去查,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和我说的。”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些。
哪里想到没等到她的坦白,却等到她的分手。
抿着唇,望着她。
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人,追求人,恨不得立马把他娶回家,她倒好,出事了,什么都不说,只拿一句分手就了事,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省得她总是这么气他,可看着她惨白的脸,以及有些失神的双目,又有些舍不得了。
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顾煦继续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倒是一刻都不曾移开,嗓音也渐渐缓和了一些,“星沉,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挺不过去的。”
“所以——”
他的声音又低了些,“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男人低哑的嗓音就在耳边环绕。
阮星沉能听出他的坚定,他的包容,也能听出他的生气,他的委屈。
尤其是那一句“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更是让她心下一颤。
这应该是顾煦生平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吧?眼眶酸的要命,心里也很难受,她抿着唇不敢说话,生怕出口都是哽咽的哭声。
她知道顾煦的意思,他是说,无论她发生过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困难,都是可以挺过去的。
十年了,那个噩梦已经常伴她十年了,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黑暗的日子。
忘不掉那个房间。
忘不掉母亲的疯狂,忘不掉血流成河的画面。
身子又开始发抖了。
阮星沉缩在顾煦的怀抱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能够听见,能够看见。
没用的。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画面,而只要她记着,她就不可能和顾煦产生更亲密的接触,她永远会像今天晚上一样,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