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夏殊则凝视着他,身影犹如一块坠入水中的湖石般,一动不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剑刃寒芒犹抵着咽喉,燕王分毫不能动弹,尽管面前的人没有杀机。

他又道:“但我最初用他,是因为他手中攥着一些薛氏和楚王的把柄,不算要命的把柄,但于我而言却已是足够。说来奇怪,王徵出身不高,家中没落几代,他是从哪里搜罗来这么多薛氏和楚王的把柄,令我感到有些惊奇。这些话我也曾逼问过,不过王徵形迹可疑飘忽不定,起初我对他的忠心不疑有他,但他对我始终不够赤诚,我觉着此人若即若离,难以在我掌握之中,数度欲弃了他,但他又屡次三番地令我刮目相看。”

“你在河西的动向全是他卖给我的,同时他也卖给了楚王。有意思吧。不论你将自己对卫绾的情意再怎么隐藏,但因为这个人在,你也自知无法藏住。而他恰好又是卫绾青梅竹马的表兄,你无法杀了他,也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王徵的行为。”

燕王见夏殊则目光似有所动,便想从他的剑光笼罩之下挣脱出来,暂时换得安稳,但他才一动,那剑锋便不偏不倚地随着他移动,燕王挣扎不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发苦。

“你何苦与我这河沟里的泥鳅为难?你早已是储君,手握兵马大权,又得朝臣拥护,难道时至如今,你还觉得一个被贬斥十年、只知酒色的皇兄,有资格成为你登基的绊脚石?”

“你不配。”

夏殊则冷血地点破。

燕王目光不眨地看着他。

“孤从前没有轻贱你,但你设计,毁孤藏匿于并州的暗线,纵容匈奴人犯境,视我大魏社稷犹如赌注。可恨,可唾。”

“你让孤不杀你,可,让孤继续纵你在并州安享富贵乡,可,甚至你让孤帮你拔出你身边虎视眈眈的骨刺,可,但你为私欲,引外敌入关,实难饶恕。”

“你认么?”

燕王一怔,继而他笑道:“原来太子殿下前来,也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为了大魏社稷?嗯,你说什么,哥哥无有不认,便当我今日认罪伏诛了,把你的剑往前刺几分,了结了我的性命最好。”他往前走了一步,剑锋却没有入肉,夏殊则退了半步,燕王笑道,“拿我一个乱臣贼逆的性命去向父皇邀功啊,相比起我一个不堪大用的逆子,他必会信你,你处死通敌卖国的谋逆乱党,是大功一件,说不准父皇一欢喜,立即便将大位禅让给你了。”

“还不知错!”夏殊则已处于盛怒下,剑锋却依旧没有伤及他分毫。

燕王道:“那你要我说什么?给你杀,你却又不动手。”

“皇兄,孤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你一绺头发,一个承诺。”夏殊则忽然挥剑,手中拿住了燕王的一缕头发,当场割断,他睨着燕王,“孤要你一个承诺,你要夺取皇位,要将孤与楚王扳倒,凭你本事,可以。但匈奴人,你万不可以再与之结盟,孤将要率军将蛮夷逐出我大魏之境,孤不指你出手相帮,但孤望你,在这时不要乱了孤的计划,对孤后背动手。若你答应了,今日盟约成立,我放过你。”

燕王一眨不眨地,神色古怪地盯着夏殊则许久。

他忽然又笑出了声。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好君子的太子殿下,是我输,是我小人之心了。”

夏殊则侧过身,身影凝滞。

他沉默下来,道:“似乎,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好吧,今日盟约成立。”

夏殊则声音平淡:“好自为之。”他的目光冷隽,犹如秋冬寒雨,携着丝令人骨头发颤的泠泠之意。话音落地之后,夏殊则还剑入鞘,转身走出了云香阁院落。

燕王的左掌之中还掐着一只铜尊,慢慢地微笑起来,望着夏殊则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直至老鸨子们惊魂未定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云香阁人散如潮水,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等老鸨龟公们满头大汗赶来问安。

“那位可真是太子殿下,不要得罪他,他脾气坏得很呢。”燕王一笑,将酒樽扔到老鸨子怀里,于二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熏熏然负手离去。

夏殊则连夜率军出了云中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