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腼腆一笑,脸色通红,如同深秋的柿子,“大伯母,那位就是刚回京不久的安王?我怎么瞧着他还很年轻呢。”
张夫人抬手点了点张温细白的额头,“你呀!都是被你伯父给惯坏了,安王是年轻,可你也不能盯着人家看啊。”
“哎呀,大伯母,温儿又不是故意看他的。”张温见过俊朗儒生,也见过面若灌玉的朱明礼,可是像安王这样既具豪气,又阳刚俊逸的成熟男子,她还是从未见过。
张温做赧然状,不再说话了,但唇角总会溢出不太明显的笑意出来。
*
这厢,安王与萧翼等人去了酒肆里继续喝酒。
宫廷酒馈上,自然没有人敢放开酒量。
萧翼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安王早就想跟他拼酒,他不像朱明礼自幼养在宫廷,备受礼教。安王相对而言,就像是一个半江湖,半武将的秉性,十分随意且潇洒。
“王爷是想娶张小姐?”萧翼直言道。成了张家的女婿,会得到巨大的帮助。然,这件事说来并不容易。
安王将手中的银针放在了桌案上,“我这点小伎俩怎能瞒的过张大人,他回去之后肯定会检查马匹,我就是想看看他对新太子到底有多衷心。”
萧翼‘呵’了一声,“其实,张小姐也不错,听闻美貌如花,又是张家的姑娘,王爷真要动心,这倒是好主意。”
安王灌了一整碗竹叶青下去,随手拭去了唇角的酒渍,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说起貌美如花,谁也比不上咱们的崔大人,哈哈哈.......那小子实在有趣,我几年前就发现了。你是他继兄,你可别欺负人家。”
萧翼握着杯盏的手一顿,他】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安王,“吾弟自然由我护着,我怎会欺她。”
安王发现萧翼似乎不悦了,他也没当回事,这时又压低了声音道:“看来今晚想喝酒的人,不止你我。”他眼神扫了一下墙角的那一桌。
萧翼不知怎的,几乎是转瞬间,看着安王的眼神便没有那么和善了,但还是公事公办道:“顾长青绝非庸辈,他大约已经猜到了。这几日必定会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王爷。”
安王收敛了神色,“罢了,猜到就猜到。我无非是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他要盯着我,那就让他去盯。”
安王极具攻击性,而且是那种属于猎豹型的人物。
萧翼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件事,为了一个人,但若到头来反倒成了错误,那他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纠正这个错误!
*
三月三,上巳节这一日。
徐老已经彻底辞官,崔洛亲自送他离京。
其实,在崔洛心目中,徐大人除了是一个政治家之外,他还是一个智者,一个时代的开拓者,值得被万世所敬仰。
徐老名义上是辞官,实则是罢黜,想害他的人,无疑是在清理障碍。
崔洛知道是朱明礼所为,但在徐大人与她分别时,他却叮嘱道:“崔洛,你一定要小心安王!”
崔洛:“.......老师,你的意思是?”内心受到了微妙的撞击。她可能需要重新想了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徐老捋了捋三寸须髯,和蔼的笑道:“崔洛,你是一个聪明人,记住老师的话。还有,凡事要学会圆滑,四季轮回,生死亦然,人也是这样,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崔洛似懂非懂,她目送着徐老的马车渐行渐远,在城门口吹了良久的春风才准备折返。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害老师的人是朱明礼,可老师却让她提防安王?
按理说,她已经站在了长信侯府这一边了,如今还有退路么?
三月天,满城都是柳絮纷飞。
崔洛弃车信步,一人走在早就被磨光的青石长道上,李镐离着她有好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需要好好想想......
真的得好好思量一番......
回去的路上,崔洛没有回府,而是让李镐送他去了长信侯府。
趁着萧翼不在府上,崔洛去拜见了萧谨严。
其实,这些年,崔洛很少会主动来长信侯府。萧谨严起初是以为崔洛对他很有意见。不然,若是换做旁人,一定会巴望着长信侯府的栽培。
崔洛开门见山,直言道:“侯爷,我问您一件事,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我娘是您的夫人,我的弟弟妹妹也是您的儿女。换句话说,我崔洛与长信侯府已经到了共存亡的地步了。”
这话有些严肃,萧谨严点头,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子很重视,“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
崔洛坐正了,问道:“侯爷之所以暗中辅佐安王是因为什么?您先别说,让我先说。”
“第一,您是听了继兄的意见。第二,您想给您的知己翻案,也就是楚安,楚将军。我说得对么?”
萧谨严很果断,他又点头,“嗯,没错。”
崔洛这时说到正题上,“那敢问,您了解安王么?您确定他能成为一个好帝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太///祖/皇帝那样,就算当过乞丐和尚,也照样能称霸天下,爱民如子。”
当皇帝的人都是从小开始培养,光有心计是没有用的。
萧谨严皱了眉,不得不说,他这个年纪,还是照样俊朗如初,性子随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崔洛为洛十娘感到高兴。同样的,她也盼着长信侯府这课大树能够永远长青下去。
“这个......崔洛你怎会突然问这件事?安王流落在外多年,我也是几年前才见到他,但他的确是安王,这个错不了。安王的胸口有一块蛟龙胎记,也有当年随他一同出宫的太监作证。”
崔洛苦笑,摇了摇头,“我并非怀疑安王的身份,我只是怕日后辅佐出来的会是一个对江山社稷不利之人。今天这些话有些大不敬,侯爷您可以选择听,或者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但我还是希望侯爷能多留一条后路,不为别的,也得为了我娘和弟弟妹妹们。”
崔洛的话很朴素,但也实在,同时也是萧谨严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以他对崔洛的了解,这小子从不胡来,他点头应下,又问,“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你为何不跟萧翼说这些?难道你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