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束翼是跟随原小七郎多年的贴身武士。
原家有规矩,每位儿郎身边,都必然跟随这么一位和他同吃同住长大的卫士。等原家儿郎能够上战场了,这个卫士,便也要跟着继续为郎君出生入死。
原霁还未到真正上战场的年龄,但束翼和原霁也已有十几年的交情。
天将蒙蒙亮,他在外喊原霁起床,等七郎练过武后,二人自是要去议事堂,解决七郎昨日差点让“十步”啄瞎关家小女郎的事。
原霁很快出了门,束翼从原霁脸上观察他的情绪。原霁立在自己屋前,面无表情了一阵子,就下台阶,目光向空中看一眼:“十步呢?”
束翼心想难道不是你拔了人家的毛么,他咳嗽一声:“闹脾气呢。”
原霁一怔,然后恍然。
他板着脸:“惯得它!老子养的一只畜生而已,还会闹脾气了!”
束翼当没听见。树影葱郁,廊前湖后,他跟原霁转过廊子,发现原霁走的方向不是去议事堂,他连忙提醒:“二郎在等你。”
原霁不在意:“我们先出府一趟。”
束翼心想出府干什么,大早上去玩不好吧。
原霁回头,束冠下乌丝拂面,他目中戾气闪过:“有人说,我有一位未婚妻,我对人家始乱终弃。这个未婚妻,我昨日已经见过了。
“我还想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老子亲自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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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原霁被自己的梦困扰,关幼萱一夜也是未曾睡好。
她并没有再做自己来凉州之前的那个有关少年将军的梦,只是她手痛背痛,又受了“鹰袭”的惊吓。她心里压着事,既无法将原霁和自己梦中的将军重叠,又无法说服自己这两人毫无关系……
心事重重下,第二日清晨时,关妙仪便看到妹妹精神萎顿,睡了一夜,小脸反而更苍白了些。
关妙仪心中又急又愧,怪自己道:“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自从跟我出远门,便一路受罪,如今还被人欺负到头上。若是伯父看到你这样,定会心疼死……”
关幼萱眼睛弯起,撒娇地抱住堂姐:“怎么会呀!我出门一趟,精神好多了呢。我阿父才不会怪姐姐,不过姐姐,你的婚事……”
关妙仪避开关幼萱漆黑的眼睛,转移话题:“那个原霁那般欺负你,今日见到原二郎,我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关幼萱愕然,然后当即拍拍自己的脸,懊恼道:“哎呀我忘了!我听说原家二郎对七郎管得特别严,他会不会罚原七郎呀?不行不行,我得求情去……”
关妙仪气:“萱萱!是他害得你!”
关幼萱人已奔到屋门口,她推开门,回头不解地看向堂姐:“没有呀。不是说有误会么?我知晓是我先做错事了!”
关妙仪微愣,再一次意识到堂妹的玲珑干净,与自己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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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回到家中的时候,已错过了早膳时辰。原小霸王满头大汗,大早上跑得没影,跟着他的束翼被训得低头不提,原霁也被二郎的卫士束远在堂外叮嘱一番。
分明只比他们大几岁,束远却如老妈子一般,苦口婆心:“七郎,听话一点,别惹你二哥生气。”
原霁满口答应。
他进堂的时候,眼眸眯了一下。
八扇暗槅子窗打开,阳光倾泻打下,清如白银,照在腰肢纤小的女郎后背上。她穿着郁金裙,两条玉白色发带垂落乌鬓后,又与裙裥的细带纠缠。
黏黏嗒嗒,荏弱柔软,毫不爽快。
原让坐在主座上,抬眼招呼立在堂门口发呆的原霁。长兄如父,他温和而不失威严:“七郎,还不进来?”
关妙仪清清冷冷,抬眸望去。
关幼萱正立在中央和姐姐、未来的姐夫说话,她猛回头,看向背后沉着眼的少年。她露出笑容,正要打招呼,就见原霁眼皮一跳。
唯恐梦事成真,在关幼萱开口前,原霁抢话:“这便是自称要做我未婚妻的关家小娘子么?”
关幼萱一呆。
关妙仪横眉竖起,冷艳的面上浮起怒色,瞪向这个少年。
原让也沉下脸:“七郎,怎么说话的?给我跪下!”
原霁无所谓,他几步进来,丝毫不在意就要下跪,如同二哥平时训他时那样。但这一次,关幼萱在旁吃惊开口:“原二哥,为什么要他跪?若是因为我,那是我先有错在先,我们不是一直在说这事么?
“不能因为我而罚他呀。”
关妙仪不认同:“萱萱!”
关幼萱蹬蹬蹬几步,离开堂姐身边,站到了原霁身前。身后少年目光探寻地望着她,她不回头,却勇敢地扬起脸,向原让认真地、不好意思地阐述:“是、是我之前弄错了,坏了原七郎的名声。”
她回头,向原霁小声抱歉:“对不起呀。张大哥听错了!”
原霁观察着她澄澈真挚的眼睛。
他想到了梦中另一个原霁面对这个小女郎时的“面红耳赤”“目光发亮”。
原霁无所谓地转开了脸。
上方原让本想给关氏姐妹一个面子,最后看到自己弟弟这副不在意的嘴脸,登时怒得额上青筋直跳。
如天下所有长兄一般,将弟弟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后,原让三分气也成了七分。他拍案叱呵:“原霁,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给我跪下!
“拿鹰啄人家女孩儿!我是这般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