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个态?却不知要表什么态?”
这时候外头传出了张永的声音,外屋的帘子掀开,便看到张永风尘仆仆的到了。
这朱厚照身边的八个伴伴除了当值的已经到了七个,张永手里提着一包礼物进来随手搁下,趴在床上一直不做声的刘瑾此时终于开话了,道:“张公公怎来的这样迟,我还道你不来了,快,坐下,坐下说话。我这身子是起不来了,若有不周的地方,你要海涵。”
平素的时候,刘瑾见了张永也不太搭理,总是觉得张永这人木讷,将来的前程有限,今曰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刘瑾格外的热络。
张永含笑坐下,先和大家打了招呼,其实大家都是老相识,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所以说起话来也格外的亲近,张永才问道:“马公公,你方才和表态,是什么个意思,我在那边照顾着楚王,所以来迟了一些,有些话呢只听了半截,杂家不知能不能凑个热闹。”
马永成呵呵一笑,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自然不会防着张公公,事情是这样的……”马永成又是慷慨激昂的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道:“杂家的意思呢,也就是叫大家表个态,到了这个地步,是人家欺到咱们头上,只要咱们一条心,有皇上给咱们撑腰,怕个什么?”
张永听罢,顿时笑了,道:“其他兄弟是什么个意思?”
马永成环顾众人,道:“是啊,大家都什么哥意思。”
其实马永成虽是问众人,真正要问的却是谷大用,谷大用也很受皇上信任,在皇上面前很能说的上话,而且其余两个伴伴也都以他马首是瞻,只要谷大用点个头,事情就好办了。
谷大用眼睛眯着,似乎在踟躇,他慢吞吞的道:“咱们毕竟势单力薄,宫里除了皇上都是他们的人,萧公公执掌宫廷数十年,是咱们几个就能动的了的?就算要动,总得有个办法是不是?”
谷大用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去看马永成,而是去看刘瑾,他心里清楚,马永成不过是代刘瑾说话而已,刘瑾既然想做点事出来,那么肯定要有个,没有法子有什么用?
刘瑾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得不说话了,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他嘿嘿笑道:“其实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咱们在宫里只是伴伴的身份没名没份能做什么事?可是呢,皇上虽然有心提拔我等,奈何现在各大监的掌印、提督太监都已满了人,真要等到有了空缺那要什么时候?咱们要和那萧敬为难,首先就得有身份。杂家挨了一顿打,现在总算明白了,手里有权在手做什么事都方便,可要是无权,纵有上宠也没有用,人家要收拾你,有一百一千个理由,因此杂家的意思是咱们一道儿去陛下那边哭告,说是咱们侍奉了陛下这么多年,现在已是无用之身,口里呢,就说请陛下放咱们出宫,又或者把咱们打发回东宫去,陛下最是顾念旧情肯定不准,到时候咱们再趁机倡议重设西厂,只要西厂设了起来,咱们几个都有了身份,到时招募人手,又有皇上撑腰,还怕他萧敬吗?”
西厂……这西厂乃是成化年间增设的,当时与东厂及锦衣卫齐名,太监汪直值为提督,其权力甚至超过东厂,活动范围自京师遍及各地。后因遭反对,被迫撤销。到了弘治朝,皇上对厂卫深痛恶绝,更别提重设了,可是刘瑾此时提出来,却让所有人的眼睛不由一亮。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现在最尴尬的问题在于没权,对宫中十二监来说,他们就是外来人口,所以对他们处处提防,而且各监的官员都已经满员,皇上也不可能撤销人家的官职而直接令他的心腹替补,所以这些随侍的太监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等待,只有等到别人老了,老的做不动了,又或者是谁运气不好犯了事,他们才有替补的可能,否则就只能一直等下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刘瑾提出来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办法自然管用,新增设一个内厂,里头就需要有提督太监要有掌印太监以及随堂太监若干,这不正好给了大家一个晋升之阶吗?
谷大用眼睛眯起来,对于增设内厂他是满心赞同的,问题是这主意是刘瑾提出的,而且刘瑾恩宠又是最高,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也是最大,既是如此,那么西厂的掌印太监必定是刘瑾的了,自己站出来为他出力,最后得益最大的却是刘瑾,谷大用自然心怀不忿。
刘瑾也看出了谷大用的心思,心中冷笑连连,却是热络的道:“老谷,咱们这些人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应同气连枝,虽说有时候你我有些口角,可毕竟你我还是共福祸的,你看看我这下场,今曰他们打的是我,明曰指不定就是你了。若是将来西厂真的得到皇上准许,杂家向你保证,掌印太监是谁不知道,可是这提督太监,保准少不了你,如何?你给个痛快的话,咱们都是没卵子的,可也不能屈居人下哪。”
刘瑾话说到这份上,谷大用也就眼红耳热了,嘿嘿一笑道:“刘公公说的不错,不能让人欺到头上,今曰这板子打在刘公公身上,可是咱们这些人谁敢说没有痛在咱们心里,萧公公打的是刘公公,可打的也是咱们这些人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