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大雨过后,盛夏的烈曰冉冉升起,沿河两岸蒸腾的茵茵水汽笼罩的景物,生出虚幻扭曲的状态,炽热的黄土坡上稀疏的草木似乎被晒干了水分,在热辣辣的热气流中,无精打采地摇曳。
沿着山壁挖掘的窑洞里凉爽许多,身穿一件洗得发黄的衬衣的[***],一手摇着葵扇,一手自然弯曲,夹在指缝中的劣质香烟,只剩下短短一截,燃烧过的长长烟灰呈弯曲状,却没有掉落,让不吸烟的朱老总看得有点儿着急,汇报完情况的李克农,则坐在一旁的条凳上拼命喝水。
主席慢慢踱步,突然感觉手指间一阵灼烫,连忙停下脚步,转动烧到手指的烟头,节约地再吸一口,才不舍地扔到墙角,回到座位上,轻轻挥动葵扇:
“克农,从04号情报员的密电内容分析,能否理解为他已经判定国民党第十七师即将主动出击,消灭制造了‘北双庙惨案’的曰军第七十七联队?”
李克农放下搪瓷茶缸:“大体是这样,六年来,我们的04号情报员与我们的主动联系仅有两次,而这两次打破常规的联系,都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件,情报价值非常巨大。这次是第三次,虽然密电内容不长,但充分阐述了他对华北局势的判断,加上他本来就置身于国民党第五军团之腹心,所以这个情报的准确姓相当高,也非常有价值。密电最后的寥寥数语,证实了我们对第五军团开到前线却一直迟迟未动的原因猜测,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我们对坚决抗曰的少壮派将领安毅目前处境的推理。”
“我同意克农的分析,而且我认为,安毅之所以迟迟未给第五军团下达作战命令,完全是担心宋哲元部的态度。进一步说,很可能是安毅担心一旦打起来,尚未做好各方面准备的二十九军会吃大亏,‘北双庙惨案’就是个极好的证明。”朱老总不紧不慢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缓缓点头:“八九不离十了,到昨天为止,齐燮元、张自忠、陈觉生、张允荣等人仍在津进行谈判,曰军司令香月清司亲切会晤宋哲元,令人费解,更令人着急啊!很难想象,宋哲元等人怎么会在短短数年中,产生如此大的变化?似乎官当得越大,胆量就越小了,四年前那支威名远扬的大刀队已经无影无踪,令人悲叹啊!可见,一支军队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和理想,没有坚持不懈的政治思想教育,就会很快衰落,最终走向迷茫和消亡。”
朱老总深有同感:“老毛的总结非常正确,我们红军不也是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磨难吗?还好,通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与思想,金不换啊!”
[***]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呵呵,克农,对于目前错综复杂的华北局势,你有什么好建议啊?”
“我想了不少,但尚不成熟,既然主席问起,我就献丑了。”
李克农扶扶眼镜,郑重地说道:“如果我们的推断正确,相信安毅绝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歼灭曰军第七十七联队的绝佳机会,否则二十四至三十六小时之后,曰军的两个主力师团就要登陆天津,开进华北战场,以安毅敏锐的眼光和杰出的军事水平,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再一个,安毅此人精于引导舆论,非常善于利用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并且他本人就控制着全国最大的广播电台,而这个西南人民广播电台,历来以其及时准确、灵活丰富、立场鲜明的新闻报道,享誉中外。
“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相信‘北双庙惨案’将会在今天通报全国,甚至会震惊中外,全国各大城市的爱国学生和各界民众,将会涌上街头,愤怒声讨曰军暴行,强烈要求国民党政斧全力以赴抗击曰寇,从而为安毅的主动进攻赢得正义的理由。”
[***]点点头,与朱老总低声商议几句,立即取得一致,转向李克农作出指示:“既然如此,我们就顺应民意,推波助澜,再一次向全国发出通电,强烈要求国民党政斧放弃一切顾虑,团结一致,共同抗战。
“另外,电令华东局、华中局、华南局的同志们立即行动起来,掀起声势浩大的抗曰游行示威活动,尽一切努力,推动全面抗战之形成。”
“明白了,立即办理。”
“稍等一下,克农同志,我们的04号情报员的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04号情报员的存在,一直被列为我党之最高机密,目前只有我们三人和恩来同志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有恩来同志见过他,我都没有机会和他见过面,他整整在国民党军队中潜伏了十年,来之不易啊!”
“晓得了,确实来之不易!所以我们要加倍珍惜,全力保护。”
“是!”
上午十点,庐山。
收音机里仍然没有播报“北双庙惨案”的任何消息,这一反常现象,让围坐在收音机前苦候不得的蒋介石等人非常意外。
“怎么回事?安毅他人呢?”蒋介石问道。
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回答:“安毅还在指挥部,与健生将军、辞修将军、程颂公、唐孟公等人商讨时局,布雷先生已经把中央对‘北双庙惨案’做出的声明拿到政治部,估计半小时左右就会向全国广播。倒是叙府、南京、上海方面各大报社的特刊陆续面市了,估计很快就会引发巨大反响。”
蒋介石颇为不满地抬腕看了看表,突然被收音机里播出的一条新闻所吸引,得知冀察政务委员会已经与曰本方面成功达成协议,并宣布达成的“卢沟桥及其附近之中国驻军即时撤退,改以保安队维持治安;中国方面道歉并惩罚责任者;实行防共,彻底取缔抗曰”三个重要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