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时他来得及看四皇子的表情,定然会更觉得难过且心凉,因为看到他死的时候,他的这位殿下,眸子里没有一丝的痛心,有的只是不被招供和连累的安心,甚至在心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辛旷终于死了,他也就放心了,至于辛旷的家人,四皇子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谁知道辛旷有没有和家人说过他和自己的事,万一透了风声出去,他岂不是还会被连累!这个世上,只有死人,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视线落在辛旷那高瘦的尸体上,四皇子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辛旷,本皇子的宏图大业上必然会记你一笔的,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黄泉路下走的太寂寞,所有侍郎府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跟你一起再到地下过着同样的日子!
有了辛旷突然不怕死闯进剑锋刀雨之中的行为,顿时令文官分心,瑾王目光一闪,借此机会,又上前给那本就受伤的文官添上一掌。
重力之下,连连后退,脚步踉跄,最终再也不站不稳的倒在了地上,而博俊王也被御凤檀一脚踢飞,撞上了两边的大树,跌落在地上抽搐不停!
侍卫们见此,立即上去要将两人束手就擒,那文官利用这个空隙,竟然以掌拍地,瞬间跃起,朝着旁边的博俊王一剑狠狠的刺了下去,然后拔出长剑,立即自刎,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人看不清楚,只看一支血剑袭上半空,他朝前一扑,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指着明帝,目光含着毒光,“你,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这个狗皇帝的……”说完,双膝跪下,全身脱力,倒地气绝!
侍卫连忙围了过去,试探的一摸两人的颈部动脉,确实已经死亡之后,在两人身上翻转,马上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陛下,这两个人,像是戴了人皮面具!”
只见他们面色棕黑,然而胸膛露出来肌肤,却是与面部完全不同的黄白色,典型的大雍人外表。御凤檀丢掉手中的长剑,阔步进去走到那文官的面前,手指在他颈部摸索了一会,哗啦一下,竟扯下了一个柔软的头套,甩了几下后,明显的出现一个和文官一模一样的模子,只是那夹杂在刚才的血腥之中,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
“这人皮面具做的真精细,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能不能让我看看?”旁边有人看着御凤檀手中的东西,好奇的发表感慨。
御凤檀拿着那人皮面具朝着那人手中一丢,望着那人小心研究,翻阅的模样,面上露出浓浓的嘲讽,嘴角轻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当然做的精细了,这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人皮!”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的温暖,然而落在人耳里,比起鬼魅的震慑来,也不会差上一毫。
本还在精心察看的那人吓得将手中的人皮面具一丟,整个人吓的浑身发抖,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丢到了侍卫手中的人头面具,用发凉的腔调缓缓地,艰难的问道:“活人的?那。那这个文官,岂不是?”
“他早死了。”御凤檀的声音微冷,狭长的眸子望着地上那两名被剥了人皮面具后,露出两张完全陌生面容的刺客,眼眸精锐的一眯。
难怪他一直觉得博俊王有些不对劲,虽然性格依旧爽朗,做事仍旧粗犷野蛮,但是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曾经细细的观察过“博俊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原来不是易容,而是直接用人皮!
这种人皮面具是趁人在活着,血液流畅的时候,将其肩部以上的皮肤,用药物和利刀,以精细的手法一点点的剥离,如此可以保持皮肤的弹性和柔韧性。
将皮完整的剥下之后,接着将皮肤放在特制地药水里泡上两个时辰,然后提出来,去除多余的油脂和血肉,再擦干,擦上特质的柔软油,打磨一遍,晾干之后,便做成一张精致绝伦的人皮面具。
一个月之内,戴在人的身上,和活人的肌肤没有一丝半毫的区别。不仅看上去没有区别,就算是手指按上去,也和活人的肌肤一样,有着极好的弹性而手感,甚至还能传递肌肤下的一点温度。
因为它保持了人皮肤的透气性,就算戴在头上直到腐烂的时候再取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除了后期人皮腐烂的时候发出的腥气除外。
种剥皮的方式十分的残忍,制作的成本也相当高,药水需要许多名贵的药材配置,而剥离之人必须清楚的知道人体的结构,下刀不能有半丝的犹豫,后期处理起来虽然时间不长,几天就够了,但是这期间必须要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否则弄破了,弄皱了,那都功亏一篑。
眼下这博俊王和文官的两张都做的完美无比,没有一丝缝隙,这些天,两人走过大雍的每一个街道,甚至和明帝也见过数次面,都没有人能看出来。只有剥开衣物之后,才可以看到他们肤色的不同。毕竟大雍人和落日国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这两人的脸型和身形又和真正的博俊王以及文官差不多,套上人皮面具之后,对于不熟悉他们两人的来说,是绝对不会感受到这种差距的。
御凤檀漫步走到云卿的身边,看她安然无恙的站在旁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云卿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个时候发笑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她只是微微勾了勾唇,示意自己没有遭到袭击,“我没事,只是这刺客的人皮面具……”
之前这假博俊王曾和御凤檀说过,四皇子找他合作,要陷害御凤檀,许诺拉了瑾王府倒台,能让大雍肃北的防线减弱,而四皇子表示,他只要世子妃就够了。
假博俊王为了表示诚意,还将四皇子与他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御凤檀。但是御凤檀在京中生活多年,却是比一般人晓得四皇子的性格。
这位皇子殿下,绝不是随便会去找一个异乡的人合作的,还提出侵入边境这样的要求,一旦被拒绝,简直就是砍头之祸。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位博俊王另有图谋,可那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博俊王是假的。
博俊王本来就是第一次来大雍,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哪里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生活习惯。
所以御凤檀并没有按照博俊王所说的方法,只是换了个法子来警告四皇子,毕竟想要夺走云卿这一点,博俊王绝对没有说错。
但是根据眼前的事情来看,这假博俊王从一开始,就是两边讨好,两边都想陷害,和御凤檀说过的花,定然也和四皇子同样说过。
他的目的只是想将场面弄乱,然而趁着众人都被事情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再寻得最佳的时机,去刺杀明帝!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博俊王”!
御凤檀知道她在想什么,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沉思什么。
此时侍卫将两张人皮面具提了过去,朝着明帝禀告道:“陛下,这两名刺客身上没有别的证明物,但是在他们的腰部,都发现有两个血红枫叶的印记,这种标记曾经在围场中道的刺客身上发现过,他们应该是……血衣教的人。”
血衣教,这个名字曾经是毫不起眼,但是自从围场一事之后,如同春风刮遍了大雍每一个朝臣的耳边,每当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的脸色无不微微发白。
所有人都记起那一日的血腥情景,多少人死在血衣教的利刃之下,多少人受伤到如今还没有痊愈,那种血溅当场,横尸全场的惨状,是这些整日在朝堂,在后院里用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人难以接受的。
嗜杀的恐怖,令他们瞠大了眼睛,寒意直到了骨子里。目光望着那两名死去的刺客,想起他们刚才的狠绝,全身都冒出一股寒意。
又是该死的血衣教!
明帝望着那两张人皮,心中如同怒火撩过草原,瞬间燃起熊熊的怒火,甚至是一发不可收拾,目光里的怒意怎么也收敛不住,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样东西对着地上就掷了过去,厉声喝斥:
“这就是你们搜查的结果吗?给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也没查到,还让人进了宫大肆杀虐!要你们又有什么用!”
帝王的威严被触怒,就算知道这不是侍卫们能防范的,可是刚才那险些被杀的后怕还在心头跳动,众臣子都纷纷低下头,手心额头都是冷汗,冬风一吹,更是全身发凉,不敢抬头。
而瑾王度步走到明帝的面前,目光在刺客两人身上扫过,目光微紧,低声道:“陛下,他们的人皮面具是真人做成,如今刺客已经自刎,真正的博俊王和落日国的文官,要尽快找到才是。”
博俊王自年宴到今日,一共是一个月零四天,这种人皮面具到后期就会发出淡淡的腐臭味道,依刚才他的判断,应该已经快一个月了,马上就要腐烂衰败。所以也可以判断出,真正的博俊王和文官,如今已经遇害。并且是在达到大雍之后,才遭此毒手。
一国君王出使邻国,却被用剥皮这种残忍的手法惨死在邻国,就算大雍在实力上强压落日国,从礼义上来说,是绝对落了下风。
明帝的怒意在瑾王的声音之下慢慢地退散了,眼下刺客已除,虽然对血衣教依然是恨之入骨,但是两国邦交的问题还是要放在首位。分得清事情的急缓轻重,能将个人的喜怒放在次要的位置,才是帝王应该具备的品质。
他看了一眼瑾王,想起这个弟弟刚才确实是出手救下自己,心中微微一动,之前自己还在试探他,这些年也没有少防备他,甚至将这个弟弟的军事才干都压在肃北那荒凉之地,到了危机关头,还是他出手相救,一时记起当年也是瑾王不畏生死,带兵杀进皇城,救他于四王之乱中,语气微柔,“为兄知道了。”
这一声声音极小,却准确无误的传进了瑾王的耳中,他目光微诧,然而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丝毫没有因为这一句“为兄”露出半分的喜色和得意。
伴君如伴虎,丝毫也轻慢不得。
明帝说完之后,也不再将思绪停在此处,转过头望着群臣的面容极具威严,双眸缓缓地扫过一众群臣,最后落到了韦刚成的身上,“你速去搜查八方馆中所有落日国的随从和使臣,查探是否有漏网之鱼,并在京中查探博俊王和文官两人的下落,记住,不要将事情闹大,引起恐慌!”
“是,陛下!”韦刚城提心掉胆的应道,今日发生这件事,他身为禁卫军统领,责任巨大,陛下未曾问罪,不是对他特别照顾,而是因为还需要他查出余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