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2 / 2)

歆康听到乔治讲的故事,身体颤抖起来,要张嘴说话,却被人死死按住手臂,他扭头一看,母亲眼中含着泪光,让他不要动作。他脑海里一个模糊的念头,如遭雷击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治,眼神复杂。

乔治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又似乎先讲故事对他来说更重要,他继续说道:“可是好景不长,由于丈夫不肯收受一家公司收的贿赂,认真查验他们,得罪了那家公司,也得罪了原本关系很好,总来家里玩的顶头上司。他的职权被不断缩小,在工地上只能负责很小一部分的查验,眼看着工程有严重的质量问题,他心中不服向上级投诉,结果不但事情没解决,反而受到那家公司的打击报复,他的同事们也开始排挤他。”

众人心头一震,乔治的声音很平静,因此没人能够判断出他讲述的到底是谁的故事。

他看着窗外继续说道:“所幸,这个工程很快建筑完了,他可以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但是谁知道,这座新建成的大厦在开业当天遭遇轻微地震,发生坍塌,几百条人命被埋在其中,而比它建筑得早得多的大厦却只是外观轻微受损。”

晓行听到这里,眼中已经含着热泪,那座大厦倒塌也夺去了她的爸爸妈妈。

骆群航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治,他也和嘉威大厦倒塌的事有渊源,那么他是谁。

骆民翔沉默地低下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乔治继续说道:“原本他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故,那些坏人一定会被惩罚,他当年的冤屈能够被洗雪。却想不到这座大厦倒塌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害得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家公司和他的上司手眼通天,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他和另外几个其他负责人身上,证据确凿,无力辩解。幸而他提前得到好心人报信,连夜潜逃,其余的人被抓进监狱,都被判刑,最轻的也有十几年。”

乔治想想继续说道:“他逃离之前,将两个孩子都交给他的妻子,并且向他的妻子发誓说,不管怎样,将来一定会回来洗雪冤屈。可怜他那个时候,还像小说中人物一样幼稚,以为能像基督山伯爵那样回来复仇,杀尽一切坏人。他拿走家中全部积蓄,随人偷渡到美国。只是快要美国的时候,为躲避海警,船翻了,他在海上飘了三天三夜,被冲到岸上时,脸上身上的皮肤都被泡得腐烂掉。幸亏他被好心人救了,还给他做了手术,但是他醒来,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是原来的人。”

歆恬妈已经忍不住泣不成声。

乔治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他为了让自己能够讲下去,停顿了一下。一双手紧紧握住胸前的药瓶,以使必要时自己能够及时地服药。

他停顿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他继续讲道:“他在美国一文不名,穷困潦倒,比贫民区里最穷的乞丐还不如。他每天想着要报仇,想到快要疯掉,但是无计可施,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幸亏遇见了贫民区的女义工,好心帮助他,帮他打扫干净,介绍他去一个金融巨子的家中当园丁。后来那个金融巨子和他熟悉,听说了他的故事,才教给他金融投资的本事,并且给了他一笔初期投资的钱来帮助他。”

乔治想想往事,嘴角边带着一丝苦笑,继续说道:“他总算事业有点成就,便想着先回国找到妻子儿女。没想到回到原来的住处,那里已经发生巨变,以前的老邻居说,那家的男人逃走后,女人和孩子天天受欺负,后来还发生了天然气爆炸,一家人都被炸死了。”

乔治似乎哽咽了一下,歆康的眼中含着热泪,只觉得一颗心激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蹦出胸膛。缇娜的眼泪好像决堤的河水,只觉得心里有锤心之疼,越来越疼,疼得几乎难以忍受。潘朗静静地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眼神略有几分陌生,他担心地更加握紧她的手。

乔治继续说道:“那个男人以为妻儿已死,痛不欲生,而他的仇人们却越来越快活,做生意的越来越有钱,而当官的仕途上飞黄腾达。他跑回美国几乎崩溃,幸亏那个女义工一直照顾他,后来他们便结了婚。”

他说完,看了一眼歆恬妈,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但还是尽量微笑着听他说话,虽然不再年轻美丽,但是善良坚信的样子一如他十几年前潜逃时的夜里。

他喘口气,继续说道:“为了快速积累财富,他在美国也开始巧取豪夺,事业越做越大。当他再一次回国时,因为罹患心脏旧疾,这种病是他原来每次想到家中的事,情绪不能抑制过于激动导致的。因为他在机场犯病了,结识了一个年轻有才华的中医,两个人很投缘,后来竟然无意中发现他和他仇人是一致的。两个人开始成为好友,并且一起策划复仇。”

他顿顿,轻声说道:“那次回国还有一个发现,原来他的家人没有死,只是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到了其他城市生活。此时他已经没法立刻与她们相认,只想等报仇后再找她们谢罪,便将她们托付给那个医生照顾,好能够放心。”

他顿了顿,然后说道:“他和那名年轻的医生为了报仇,采取了很多手段,用了很多力气才能够快要报仇成功。可是那名医生却因为一个女人被他连累,而放弃了继续报仇,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苦苦坚持,不过他马上就要报仇成功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轻声说道:“我说的这个故事,你们明不明白?”

众人看着他,一时沉默,歆康泪流满面,他和晓行一直牵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由谁开始已经放开。

歆恬脸上洋溢的难过,看得潘朗心中压抑不住感到疼痛,他想要努力安慰她,却发现她轻轻闪过,眉眼之间似乎闪过一抹陌生。

乔治将这些讲完,看着众人轻声说道:“我讲的这个故事,你们明白不明白。你们相信不相信,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告诉我们,我没有骗你们,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害得妻离子散面目全非的男人,扬威集团就是那个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建筑公司,前几天落网的高官就是当年我的顶头上司。他已经被我的报仇计划干掉了,现在就该轮到扬威集团。我要把我的痛苦,加倍报复到他们身上。”

363 夜宴 下

晓行听他说完,猛地喊道:“您别说了,这件事我们也是受害者,我的爸爸妈妈和大哥的爸爸妈妈在当年的事故中,死的死,变成植物人的变成植物人,难道还不够吗。我们也恨,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是楼上那个中风的骆宏才和这个骆民翔而已,你要报仇就找他们,何必要牵扯上其他人。”

她边说边哭,继续说道:“乔治,你何苦要牵涉到其他人。素心堂是我奶奶留下来的,她是好人。”

她虽然这样说,却感觉到歆康似乎已经离她很遥远,泣不成声。

骆群航的眼睛从乔治身上扫过,又从歆恬泪流满面的脸上划过,终于知道乔治和傅斯年对付扬威集团的原因,心中五味杂陈,竟然生不成一丝恨意。

他看着乔治,轻声说道:“乔治,我很抱歉,很抱歉,不知道我们能对你做出什么补偿吗。你说的对,毕竟是扬威集团对不起你,但是你想要怎样的补偿。”

乔治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凄惨,他怒道:“事到如今,谁要你们的补偿,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骆家人虚伪而自私,我问你如果我今天仍然是穷困潦倒一文不名,我说的这些话你会相信吗,你会问我要不要补偿吗,你们会乖乖地承认吗。如果你们真的有良心,当年那么多冤魂,你们给人家什么补偿了。”

他越说越激动,继续说道:“要不是我今天有了和你们谈判的权利,你会和我谈补偿吗,用你们几个臭钱当打发要饭花子吗。”

他看着骆群航,高声喊道:“你不用再费心,告诉你,扬威集团的股份在股东会后,我已经买下很多,就算是骆宏才醒过来,你们骆家人也要俯首称臣。”

骆群航此时此刻心乱如麻,脑海里已经想的不是钱的问题,只想着如何能够弥补乔治,不要造成更多的伤害。如果扬威集团破产,因此失业流离失所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正要说话,却突然间觉得头脑有些发晕,身子软软的使不出力气,然后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猖狂邪恶的笑声。

“都说有钱人良心坏,老子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老子一辈子烧杀劫掠啥坏事都干过,手底下也不过才十几条人命,你们随便偷工减料倒个楼就砸死几百个人。老子被人四处通缉,你们却是一点事没有,老子真是要甘拜下风。”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刮得须青的头皮,森冷的眼光杀机浮现,是个众人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唯独歆康心头一凛,他认出他是谁来,是当初在看守所里被他阻止没有成功越狱的恶囚,却通过伤害自己保外就医在医院里还是脱逃了。他看着那名逃犯恶狠狠的眼神,心头一动,叫道:“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得罪了你,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冲着我来好了。”

他感到身上一阵阵乏力,根本提不起精神,知道是他在饭菜中搞了鬼,而外面保安没有一点动静,也许是已经糟了他的毒手,也许是也中了他的迷药。

那个恶囚看了一眼歆康,说道:“好小子,艳福不浅啊,一个号子里出来的,我在天寒地冻中忍饥挨饿,你在豪车里搂着美女玩车震。要不是无意间中看到你,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幸亏老子有耐心,一直跟着你到这里才动手,否则错过多少好戏啊。你放心,老子理解力不差,刚才那个故事我听明白了,看在你老子是一条好汉的份上,我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先杀别人后杀你们。”

他说着,一只脏手猛地摸上晓行的脸,晓行气得欲呕,却没有力气反抗,而歆康急得目眦欲裂。

那个恶囚想想,说道:“我到屋子各处转转,把好东西都拿走,然后再下来收拾你们。”

他顺手拿起屋角一个袋子,从楼上开始了搜刮,从书房过去一间间的屋子,看见仿佛值钱的就装进袋子,还有些晓书晓行房间里的珠宝首饰。然后他走到晓行父母的房间,看见晓行父母躺在那里,心头发毛,连声骂着晦气,走了出去。

转眼又到了骆宏才的屋子,那间卧室里不少值钱的摆设,抽屉里还有几叠现金,他将钱扔进口袋里,一不小心猛地碰倒了落地台灯,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他理也不理冲出门去。

房门又哐地一声巨响,躺在床上的骆宏才都似乎被震得动了两动,随即眼角跳动了一下,似乎要从一直中风的昏迷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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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恶囚冲下楼来,看见软瘫在餐桌旁的众人,发出喈喈的怪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说道:“住别墅有什么用,开好车有什么用,雇一群保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做老子刀下亡魂。”

却听见一声鄙夷的咒骂:“就是个一辈子的穷命。”

这句话正戳中恶囚的要害,险些让他当场恼羞成怒,向着那说话之人一刀刺去,却在看清是乔治之后,顿了顿,问道:“你骂什么?”

乔治看着他,眼中没有一点害怕,也许他过去的生命中像这样突如其来的危险经历已经太多,都不放在心上。他笔直看着恶囚说道:“不是吗,我骂你一辈子穷命。你知道不知道这屋子里都是什么人,身价多少,你知道不知道这家别墅是谁家的。你随便知道一个问题,也不至于这么草率,竟干没脑子的事情。”

恶囚怔了一下,不明所以,但是继续仔细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