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廷章也是满脑糊涂,挖掘女儿坟墓,打开棺材一看,窦小姐尸体不翼而飞。一时间新仇加上就恨,对南三复恨得牙痒,寻思:“不用说,女儿尸体肯定被姓南的偷走了。”愤怒之下,再次前往官府告状。
县令因为案情奇幻,不敢贸然判决。南三复为了免灾,又送来许多银两,县令拿人手短,此案不了了之。
南三复接连两次惹上官司,连环折腾,家境逐渐衰退,又加上品行不端,人人厌恶,故尔数年之间,一直娶不到老婆。万般无奈之下,前往百里之外,聘娶曹进士之女为妻。还没成亲,民间谣言四起,朝廷大选秀女,颁下命令:未婚少女,一律送入皇宫。
因此缘故,家家烦恼,有女儿的纷纷寻找夫婿。这一日,某老妪上门拜访,身后跟着一辆轿子,跟南三复说:“曹家送女儿来了。”说话间将曹小姐扶入大厅,目视曹某,笑道:“朝廷选妃甚急,仓促间来不及举办婚礼,贸贸然便将新娘子送来,请勿见怪。”
南三复问道:“送亲队伍呢?”老妪道:“在后面运送嫁妆,很快就到。”言毕,匆匆离去。南三复睁眼打量新娘,只见她风姿绰约,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与之谈笑,新娘子低头玩弄绣带,神情举止,酷似窦小姐。
南三复心中不快,寻思“难道窦姑娘冤魂不散,又来纠缠?”可是毕竟胆小,终究不敢责问。未几,新娘子上床安睡,用棉被遮住面庞,南三复愈发怀疑“她这是做什么?害羞吗?”眼见窗外红日西沉,迟迟不见送嫁妆的前来,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走到床边,用力掀起棉被,只见新娘子浑身冰冷,竟已死去多时。
南三复满脸错愕,娶妻居然闹出人命,事态严重,当即快马赶往曹府,禀明原委。曹进士一言不发倾听,末了说道:“我女儿好好待在闺房,并未出嫁,你脑子有病吧。”
南三复脑中一片空白“死者不是曹小姐,那又是谁?”
在此之前,有一位姚孝廉,女儿死去下葬,刚刚入土一天,尸体即不知所踪。姚老爷听说南府凭空多出一具女尸,前去验证,尸体居然便是自己女儿,心中悲恨,拉开棉被一瞧,女儿浑身赤.裸,更是怒火攻心,二话不说,当即将南三复告到官府。
南三复向来品行不端,县令心中厌恶,也懒得审讯,直接下定判书:南某偷盗女尸,按罪当斩,即刻执行。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金生色
金生色,晋宁人,聘娶同村木小姐为妻,生下一子,刚满周岁。金生色忽染怪病,自知命不久矣,跟妻子说:“我死后,你不用守寡,许你改嫁。”木小姐闻言,口口声声发誓,绝不变节。金生色挥手打断她,跟母亲说:“孙子阿保,年幼无知,我死之后,劳烦母亲照顾。至于儿媳,去留自便,不必勉强。”
金母一边哭泣,一边点头。继而金生色果然去世,岳母前来吊唁,哭了一阵,跟金母说:“天降凶灾,女婿不幸短命。我女儿正当妙龄,该怎么办?”金母正自悲伤,闻言心中愤恨,赌气道:“让她守寡。”
岳母惭愧而退,夜晚与女儿同睡,劝道:“好男人多的是。我女儿姿色无双,何患无夫?不如趁眼下年轻,早早改嫁,成天守着襁褓中婴儿,岂非痴傻?如果婆婆非要你守节,不必给她好脸色看。”凑巧金母从门外经过,将岳母言语一一听在耳中,愈发气恼。
次日,金母跟岳母说:“儿子生前立有遗嘱,并没让妻子守寡,可是他尸骨未寒,你便急不可耐让女儿改嫁,那就非守不可。”岳母大怒,恨恨而去。
是夜,金母梦见儿子托梦,说道:“妻子要改嫁,由他去吧。”金母不再坚持,于是跟木小姐说:“等儿子入土后,是嫁是守,你自己拿主意。”
一家人请来术士,给儿子看风水,术士说:“年内不利下葬。”金母无奈,只得将儿子灵柩,暂时存放大厅。
木小姐耐不住寂寞,虽在服丧期间,依然涂脂抹粉,随时准备嫁人。在婆婆家中,尚知收敛,只穿素服,一回娘家,立刻打扮一新,花枝招展。金母知道此事,闷闷不乐,但想起儿子临终嘱托,惟有隐忍不发。木小姐得寸进尺,愈加放肆。
村中无赖董贵,垂涎木小姐美色,以金银贿赂邻居老太,请她牵桥搭线,制造机会,让自己与美人见面。这一天夜晚,无赖从老太太家翻.墙而过,来到木小姐卧室,彼此偷欢。鬼混十多天,丑事传遍全村,人人皆知,惟有金母瞒在鼓中。
木小姐身边只有一名心腹婢女。这一晚,两人正自缠绵,忽听得棺材中发出震响,声如爆竹。婢女在外守候,只见金生色自棺材爬出,手持利剑,闯入寝室。
过不大会,室内传出奸夫淫妇惊叫之声。未几,董贵赤条条奔出,金生色手抓妻子头发,随后追赶。妻子大喊大叫,声音凄厉,金母一惊而起,见木小姐浑身赤.裸,走到院子之中,伸手去开大门,双手摇摆,口中大叫:“相公饶命,饶命。”
金母满脑疑惑“我儿子来了吗?怎么看不见?是了,他是鬼,我是人,人鬼有别,自然瞧不见。”眼见木小姐破门而去,转眼间不知所踪。
金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径直前往儿媳卧室,只见屋内灯火明亮,床底一双男人布鞋,心头一凉“不好,儿媳妇红杏出墙。”口中呼唤婢女名字,婢女颤惊惊走出,一五一十禀明真相,金母闻言,又是生气,又是失望。
董贵侥幸逃脱,翻.墙窜入邻家院落,躲在墙角之下,不敢作声,过了半晌,四周寂静,董贵慢慢站起,身无寸缕,冷风吹来,浑身颤抖,心想:“邻居老太收过我银子,不妨找她借件衣服。”凝目一瞧,只见院子中一间卧室,门板虚掩,于是闪身而入。摸黑爬到床上,双手碰到一名女子纤纤细足,寻思:“早听说老太太有一儿媳,相貌秀美,正好一亲芳泽,占占便宜。”
想到此处,色心泛滥,当即钻入棉被,床上女子顿时醒转,问道:“相公,是你回来了吗?”董贵随口撒谎,沉声道:“是,我回来了。”女子不疑有他,任凭无赖摆布,两相缠绵,欢爱不尽。
当初,女子丈夫有事外出,临行前嘱咐妻子“不要锁门,等我回来。”未几,丈夫归来,忽听得屋中呻吟声不绝于耳,心中大怒,提起长矛闯将进去,眼见董贵神态慌张,钻入床底,哪里还客气?长矛刺出,只一下,立马将董贵刺死。
丈夫怒气未消,又准备找妻子算账,妻子流泪哭泣,说道:“这都是误会,我认错了人,无心之失,罪不至死。”丈夫微一寻思,觉得妻子言语不错,决定饶她一次。当下点起烛火,叫来母亲,将董贵尸体从床底拖出,只见他满脸血迹,容貌难以辨认,气息奄奄,并未死透。问他从何而来,董贵一一招认,只是伤口中血流如注,过不大会,双眼一闭,就此毙命。
老太太仓皇失措,跟儿子说:“捉奸捉双,既已杀死奸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儿子本无主见,无奈之下,又将妻子杀死。
另一方面,金生色抓走妻子,将她弄晕,丢入岳父家桃园。是夜,岳父正在房中睡觉,忽然间窗外喧闹嘈杂,噪声不断,披衣下床,出门查看,只见房檐下火光冲天,一名男子鬼鬼祟祟,正在纵火行凶。此名男子,自然就是金生色。
大火刚刚点燃,火势不大,木老爷指挥手下救火,很快便控制局面。眼见凶手彷徨左右,迟迟不肯离去,当即叫道:“抄家伙,给我抓人。”
众家丁持刀带弓,一拥上前,凶手哈哈一笑,忽尔翻.墙跳入桃园,动作敏捷,转眼即消失不见。木老爷率领手下,杀气腾腾冲进桃园,桃园四周墙壁坚固,数名下人搭梯上墙,凝目搜寻,并不见凶手踪迹。
忽然间墙角下不知什么东西稍微动了一下,众人问道:“是谁?”过了好久,不见回应。木老爷一声令下:“放箭”。霎时间箭矢乱飞,只听得墙角下物体发出一声惨叫,听声音似乎是名女子。木老爷神色大变,叫道:“住手!快,快,点灯,点灯。”
众家丁点起灯笼,灯光下细看,只见一名女子浑身赤.裸,头颅胸口,尽被箭矢贯穿,面色惨白,气如游丝,不是别人,正是木小姐。
木老爷误杀爱女,悲不欲生,叫道:“拔箭,止血。”可是箭矢贯脑而过,众家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脚踩,又是手拉,累得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将箭矢拔出。只听得木小姐有气无力呻吟,后脑勺血如泉涌,脖颈一歪,眼见是不活了。
木老爷心灰欲死。次日天明,将此事告知金母,请求宽恕,金母面无表情,叹气道:“自作孽,不可活。”将木小姐偷情一事简略述说,最后道:“事已至此,伤心也是无用,赶紧将死者葬了,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