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这伤处,几年是别想握笔,之后也不知道手指还能不能灵活如初,真是可惜了。
夫家,想到这两个字,肖震心头一凛又是一动。
今天他骑马涉猎,救人的位置可不就是卢家的别院。
这位已被休弃一月有余,出身崔家的清贵女儿怎么会在自己前夫家庄子附近,看那些被杀的仆妇丫头护卫,还都是她贴身忠心的?
夕阳早已落下,房间幽幽烛影摇动下,沉思后的肖震面色晦暗不明。
顶着漫天星光,几乎让快马颠散了架子的刘大夫,终于在最后一口气时到了郊外的庄子。
喝了半杯茶,喘过口气的他进了后宅内室,看着肩膀已包扎好,气色也还不错的将军一愣。
在看到密密严严帐子缝隙,透出来的一只白皙纤手,而且是属于年轻女子的手,又是骇然一惊。
这京郊的温泉别庄,是老主子在时就划到将军名下的,他也来过多次,卧房也是进过的。
可多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这内外有年轻女子的影子。
如今,火急火燎把他叫了来,还以自己病重的名义,又遮遮掩掩小心对待的女子是谁呢?
肖震少年时,因为兵权下嫁而事事争强的长公主母亲,为低贱的肖家兵家子出身不服不忿,管几个儿子很严。尤其在品行上。
从不让他们近身侍女,一心想以好名声,好权势,将来能为儿子们娶一个世家贵女做媳妇。能扬眉吐气。
后来,他迫于父命,也在自己无所谓中,联姻表姐三公主李道福,公主虽然瞧不起他的家世,武将身份,却悍妒的很。
自己不肯亲近‘卑贱血液’的他,也不肯让他好过。
曾经有一个丫头不过在书房侍候多说了两句,就被她割鼻去耳示众。
那之后,肖震为免吵闹,麻烦,干脆身边的侍奉都挑了兵丁,老妇。
而这次夺-权失败,他被叔父削去王爵要离京就藩更没有带仆妇。所以庄子内外都是男丁。
所以,对于这突入其来,尤其看那只一看就是没沾过阳春水白嫩的手指,明显是出身不凡年轻女子。
别说刘大夫,就是几个亲近家将也惊疑不定。
肖震对于他们眼中明晃晃的惊讶没有一字解释,只拿出自己怀里的丝缎帕子盖在了江江的手腕上,坐在床边压着床帐,看刘大夫诊脉。
“咦,心脉瘀阻,心络不畅……是重击的内伤,嗯……怎么女子内宫也有损伤,这将来的子嗣可……
还好之前及时服过灵药,不然就是性命无忧,寿数也要大减。”
不知道是谁,什么深仇大恨把个弱女子打成如此惨状的刘大夫惊讶后,抬眸看着肖震试探着商量。
“嗯,看来身体还有些思绪郁结……老夫想观观面色,看看伤处在做详断。”
刘大夫今年已经是做五望六的人了,行医多年,人品性情更是有口皆碑。
自古看病又讲究个望闻问切,可如今……
别说江江伤的地方不能给外男看,就是她的脸面也万万不可。
此时房间已无外人,肖震犹豫了下。
把江江诊脉的手握住小心放回帐子里,微微脸热的对大夫言明。
“她二十出头年纪,左胸上三肋骨靠近肩膀上被一剑刺穿,但位置还好,没有伤及内里……
下腹脐下三寸处被重伤一掌,已经由青蓝之色变了黑紫,……喷出淤血昏死过去后未曾……”
当今天下,男女大妨虽然宽纵,一起踏青游水,鱼燕传情,甚至私定终身也可。
但女子清白还是被世人看中非常的。
一个外男看了女子胸口,下腹不可于外人所见的隐秘,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尤其对于肖震来说。
刘大夫惊骇的大张嘴巴,连病状都忘了听。
好一会才用手托和上下颌,支吾道:“将军,能烦劳在说一遍吗?”
日升月落。星辉斗转。
本该回朝堂交接的肖震借口旧疾复发,一直安然在郊外别院。
那些探子们见他果真闭门不出,亲近的家将又大方方多次进城取药,院子里苦涩的药香也每天五顿准时飘出,回去禀报,家主们也放松了不少。
伴着鼻端热辣的苦气,江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晕黄的灯光下,一张梨花木座的万里山河屏风先映入眼帘。眼皮一低,看到了嘴边冒着热气的药碗。
“崔姑娘,你醒了。”
怀中人不过微一颤动,把她半抱在怀中的肖震已有所觉察。
赶紧把药碗放在一旁小几上,把人轻轻扶靠在后面迎枕上,转身而起,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了床边玫瑰椅上。
咳咳,沉闷的咳嗽声里,胸口难忍的裂痛下,让还迷糊的江江彻底醒了过来。
“喝一口,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