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不向阳,光线有点儿暗。
饭饭的表姐讲起了那个凉亭的来历。
十多年前,弗林学校西南角只是一片草地,并没有那个凉亭。
当时的学校有个女生,姓李,非常安分。有一天晚上大家都去上课,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留在了寝室里。下课之后,她的室友发现,这个女生死在了床上,胸前被扎了一把剪刀。大家吓傻了,赶紧报警。后来,警察确认是他杀,不过,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没遭到任何性侵犯,也没有丢失任何钱物。不为劫色,不为劫财,那只能是情杀或者仇杀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女生从来不和男生来往,更不是同性恋。要说仇人,她的交际圈非常小,除了父母就是同学,不可能有人对她产生杀机。
她的父母来到学校大哭大闹,只要抓不到凶手,他们就不领走尸体。
过了几天,依然没有破案。最后,学校只好出了一大笔钱平息此事。她的父母拿了钱,同意不再追究,但提出要把女儿葬在学校里。学校没办法,答应了,真的把这个女生埋在了校园的西南角。
这件事是偷偷进行的,并没有公开。不过,很多师生都这么猜测,因为没人看到尸体被运出学校。
一个月之后,学校在那个地方建起了一座凉亭。本来学校的经费就紧张,连个操场都没有,为什么要建个华而不实的凉亭呢?毫无疑问,学校把尸体埋在了那里,盖凉亭是为了掩人耳目,也防止有人把尸体挖出来。
离开了涂料厂,饭饭的嘴一直没闲着:“怎么样?我表姐了解咱们学校吧?她在这里读了三年书,而且,她跟教务处主任的关系特别好……”
碎花小鳄一直缄默着,突然说:“咱们走回去吧,阳光多好。”
饭饭说:“没问题啊。”
两个人沿着公路往学校走,鞋底蹭在路面上,“嚓嚓”地响。饭饭一边走一边说她表姐的事儿,最后甚至讲到了她表姐婚前曾经堕过两次胎。
这一刻,碎花小鳄感觉饭饭很亲,对季之末却有了一种深深的怀疑和怨恨。因为季之末的不冷不热?她说不清。
终于,饭饭的话题从z绕回了a:“小鳄,你是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碎花小鳄没说话,她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饭饭继续说:“你想想,为什么你看见那个女人有倒影?”
碎花小鳄摇了摇头:“不知道。”
饭饭说:“你看见凉亭里坐着的那个人,肯定是个鬼影,真正的她躺在地下。就是说,那个水里的倒影,其实是躺在地下的她!”
一阵热乎乎的风吹过来,碎花小鳄却打了个寒战。
第九章 一个足以把人吓醒的梦
这天夜里,窗外又轰隆隆地打雷了。
自从那瓶神秘兮兮的可乐出现之后,碎花小鳄时刻不忘把窗户锁死。另外,她把那根棒球棒塞在了枕头下。她的枕头是海绵的,很软,她的头骨能感觉到它的硬度,尽管不太舒服,但心里踏实多了。
她睡不着。
她又伸出了第六感的触角,在黑暗中缓缓搜索了。
自从来到这个弗林学校之后,为什么总是怪事连连?
她甚至怀疑,她已经死了。这个学校里都是死去的人,包括饭饭和季之末,包括胖胖的校长,包括那些老师,包括门口的保安,包括小卖店的老板……
她活着的时候,白天上课;死了之后,夜里上课。
也许,每个人刚刚离开人世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比如一个大夫,他会认为他调到了另一家医院,白天总是休假,只有到了夜里才去急诊室值班;比如一个售货员,她会认为她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这家商场只在夜里营业;比如一个司机,他会认为他不再跑白班,而是换成了夜班……
雷声渐渐消隐,寝室里一片寂静。
饭饭睡着了,她一旦变得无声无息,那就是睡着了。季之末没有说梦话,只是在磨牙,虽然很轻很轻,听起来却无比凶狠。
碎花小鳄又想到了楼上那个寝室:为什么从早到晚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
渐渐地,碎花小鳄也睡着了。她做梦了,她梦见她跟饭饭一起来到了那个凉亭里,四周黑乎乎的,刮着风。她们一起朝下看,那个池塘又出现了!碎花小鳄说:“你看!你看!”
饭饭坐在石凳上,探着脑袋朝水里张望,没说话。
她竟然没说话,这太少见了。
碎花小鳄说:“那天,我看见那个女人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石凳上,头发特别特别长……”
饭饭还是没说话。
碎花小鳄继续说:“那头发太像季之末了!哎,我怀疑,季之末不是人,她就是那个姓李的女生。你想想她的姓!你再想想为什么她总是戴着帽子!”
饭饭依然不说话。她很笨,她肯定没听懂。
碎花小鳄说:“季就是戴着帽子的李啊!”
饭饭终于转过头来,安安静静地说:“小鳄,你错了。”
碎花小鳄说:“我怎么错了?”
饭饭说:“你知道那个姓李的女生叫什么吗?”
碎花小鳄说:“不知道……”
饭饭说:“她叫饭饭。”一边说一边笑。
碎花小鳄一步步后退:“饭饭,你别吓我!”
饭饭又说:“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我姓李!”
碎花小鳄说:“你怎么会姓李呢……”
饭饭的声调一下变得十分温柔:“你来。”
碎花小鳄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