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了片刻,雁姬重新开口,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既然娘娘您问了,那奴才也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努达海他……”她似把心一横,说道,“他起初倒是有心避开那新月格格的,当时奴才虽然不明白,两人的事发之后仔细想想,才想通了事情的种种蛛丝马迹,奴才知道,努达海一开始是没有深陷的,可是……可是后来不知怎地……他居然……”
雁姬皱着眉,攥着手帕,说不下去。
我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略略垂眸,接口说道:“他是不是也跟新月格格站在一块儿去了啊?这又有什么不好说的,人家都已经做得出,怎么你连说都不好说的呢?”
雁姬的脸涨得通红,这憋闷的样子,倒是恨不得要大哭一场似的,颤着声儿说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夫妻一场,奴才始终以为努达海他……他对奴才还是有情有义的,只是……只是……他忽然说什么,真正爱着的是新月,而对奴才,只有责任……奴才不明白,他这话竟是什么意思?几十年夫妻情分,怎么都成了责任?”
我细细咀嚼雁姬所说的这句话,最终叹一口气:“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纵然努达海此刻鬼迷心窍都好,事到如今,你还是护着他的……”
“奴才……奴才不敢……”雁姬脸色微红,吞吞吐吐说。
我轻声一笑:“方才还不愿在本宫面前说出这些,不是维护努达海之心是什么?……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雁姬你也不必艰于出口,本宫明白的,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如海般深,怎么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话虽如此说,我的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的。
再深重的夫妻情分又如何?先前容嬷嬷说的一句话最为明白:男人多花心,三妻四妾,似乎自古以来都是平常,就看我自己,先前侍奉的嘉庆帝,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再现在,乾隆帝的妃嫔,又少到哪里去?就算努达海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极品,这还不是遇到了新月格格?
就如同我先前所想的,如果这番,闹出事的不是新月格格跟努达海,而是一个平民女子跟努达海,事情必定不会如现在这般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开交,而雁姬也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或许会顺理成章替努达海纳了……,又哪里会绝望的进宫求救?
只是残酷的话不好对雁姬说而已。因为她的心中,此刻就算是有十分的恨意,那九分也是在新月格格身上,只剩下一分在努达海身上而已。
果然,雁姬听我这么说,感激说道:“娘娘……多谢娘娘体恤奴才的心情。”
“嗯……”我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说些没用的,于是说道,“虽然这件事情原本是你的家事,本宫不好管,但是,新月格格乃是皇家之人,她以格格之尊,作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有损皇家的尊严跟体统,所以雁姬你放心吧,这一次本宫于情于理,都会帮你一把。”
“多谢娘娘!”雁姬面露喜色,起身来,直直地便跪倒下去。
“都说了不必这么多礼了。”我微笑着,示意容嬷嬷将人扶起来。
雁姬被扶起来,将信将疑看着我:“娘娘可是有了好的法子?”
我沉思着,说道:“其实本宫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回头本宫会下一道谕旨,让新月格格先进宫来陪本宫一段日子。”
雁姬听我这么说,喜上眉梢:“如此便可以了么?娘娘?可以让新月格格从此不回将军府了么?”
“自是不行的。”我骇然而笑,雁姬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遇到这种事情竟乱成这样,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我慢慢开口,“你不必担心,本宫说要替你料理,便必定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
雁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丝羞愧来,夹杂着难掩的喜悦:“娘娘有这话,奴才心头的一块大石可就放下了,娘娘可算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只不知娘娘究竟要如此处理此事?”
我漫不经心地打量地上那已经倾斜了的日影,心头缓缓地想到一个法子:“妹妹你可听说这么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