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啊,快,看看去!”
“该死,竟然又拿黑窝窝头哄骗我等,这日子可咋过啊,冤孽,冤孽啊!”
……
一群群的民壮拥挤着,呼喝着聚集到了各个粥棚处,这才发现传说中的御赐酒肉居然是还是传说,压根儿就不见半点影踪,登时全都闹腾了起来,整个“恭陵”工地上一派沸反盈天之喧嚣,原本优哉游哉的监工们登时便有些个乱了阵脚,紧赶着又是派人下山请援兵,又是群群聚集在粥棚处,拼着老命地想要维持住秩序。
“大家静静,大家静静,本官在此有话要说,请大家静静!”
这天酷热无比,刘祎之原本是猫在帐篷里歇息的,这一听工头来报,说是民壮闹腾了起来,自是知晓事情不妙,胡乱地将官袍往身上一套,连整理都顾不上,便急急忙忙地冲到了最近的一个粥棚处,颤巍巍地爬上了几张长椅子叠起来的高处,声嘶力竭地吼着。
“看,是刘大人。”
“走,看看刘大人怎么说!”
“对,不给个解释,俺们不干了!”
……
自打领了监造“恭陵”的旨意之后,深知其中艰辛的刘祎之便不敢怠慢,每日里都泡在了工地上,时常深入第一线,在民壮中倒是颇具威望,他这么一出头,原本分散各处的民壮自是纷纷向着刘祎之所在的粥棚处拥挤了过来,都想听听刘祎之对此有甚说头来着。
“大家不要乱,静一静,静一静,本官在此保证,酒肉定会有的,只是运送上有些耽搁了,最迟明日便会送将上来,请大家放心,都散了罢。”
望着越聚越多的民壮,刘祎之尽自心中大急,可却不敢有所流露,只能是拼命地做着保证,以图安抚住群情激奋的民壮们,至于这保证能不能实现得了,便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加餐的旨意不是他刘祎之宣的,而是高宗体恤民壮,派了人前来宣布的,说是要从内库拨钱万贯来行此事,可说归说,却浑然没见半个铜钱到来,刘祎之也是无咒可念——早前武后拨来的造陵钱物早已耗尽,不说这酒肉的钱了,便是原本答应民壮的工钱都已拖了近月了,刘祎之已不知道发文多少回了,奈何武后那头也一样是没钱了,刘祎之本正发愁着接下来的工程该如何开展呢,又哪能变出钱来给民壮们加餐,可这当口上,眼瞅着民壮们要造出大乱子了,刘祎之也只好先给众人画上个大饼子再说其余了的。
“刘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地道了,一回回地哄着咱们干活,工钱没给也就算了,连御赐的酒肉都贪了去,还让不让人活啊,弟兄们,咱们不干了,回家去!”
刘祎之话音刚落,一个粗豪的声音立马在人群里响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指责了刘祎之一番,话里带着浓浓的煽动之意。
“说得好,不干了,咱们回家!”
“回家去,走!”
“走,俺们回家去,谁爱干谁自个儿去干好了!”
……
那粗豪的声音一起,人群中各处顿时便响起了附和之声,原本就激动万分的民壮们一听之下,全都呼喝了起来,乱纷纷地便要往山下而去。
“不许乱,都静一静,听本官……哎呀!”
这一见民壮们要走人,刘祎之登时便急了,拼命地挥着手,试图控制住场面,可不等其将话说完,突觉膝盖处一疼,脚下便是一软,整个人惨呼着从高处跌了下来,登时便惊得一众监工们大乱成了一团,自是无人留意到乱纷纷的人群中化装成民壮的罗通正暗自偷笑不已,毫无疑问,那些个鼓噪着民壮作乱的人大多是“鸣镝”中人,至于击中刘祎之膝盖处的小石头么,自然是出自罗通的手笔。
“呜呜呜……”
就在早先离开的民壮们呼喝着走到半山腰处之际,守卫在山脚下的那一营羽林军总算是及时赶了来,登时便震慑得纷乱的民壮们胆怯不已地拥挤成了一团。
“哎呀,快看,工地着火了!”
“完了,工地要废了,我等也没了活路了!”
“糟了,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
没等一众民壮们稳住阵脚,却见山顶处突然冒起了数股浓烟,显见是起了大火,一众人等登时便乱做了一团,谁都不知该咋办才好了。
“弟兄们,皇陵起火,我等是死罪啊,留下来也是死,往下冲指不定还有活路,我等人多,一起冲,谅那些孬兵也不敢挡道,冲,冲啊!”
“对,冲,回家去!”
“走啊,快走!”
……
就在民壮们惊慌得不知所措之际,混在人群中的“鸣镝”中人纷纷呼喝了起来,本就无甚主见的民壮们见有人带了头,自是纷纷跟上,呼啸着便向那一营羽林军冲了过去,可怜羽林军官兵们都是些未经战阵的老爷兵,人数又不过千人,这一见数万民壮呼啸而来,哪有抵挡的勇气,呼啦啦地全都溃散了开去,无数民壮顺势冲下了景山,各自向着家园逃散了去,整个景山工地已是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三百三十章领导权之争(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乾元殿的一间偏房中,一身白裙的太平公主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背着文,小脸蛋上满是自得之色,直看得端坐于榻上的武后轻笑不已,满脸子的爱怜之意。
“娘娘。”
就在母女俩温馨无比之际,满头大汗的高和胜急匆匆地从屏风处转了出来,这一见小太平也在场,人不由地便是一顿,可也没敢多耽搁,疾步走到近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何事?说!”
武后只一看高和胜的架势,便知晓必有大事发生,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可也没避开小太平的意思,只是轻吭了一声道。
“启禀娘娘,景山出大事了,民壮尽皆反了!”
一见武后脸露不悦之色,高和胜自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怎会如此?刘祎之是作甚吃的,说!”
“恭陵”的事儿武后本就有所担忧,这一听果然出了事,心一沉,脸便即拉了下来,沉着声喝问道。
“启禀娘娘,奴婢方才得到线报,详情尚未得知,据闻是因御赐的酒肉未曾兑现所致,如今景山上民壮已是尽皆跑光,临去前,还有乱贼还在工地上四下纵火,而今大乱已成,还请娘娘明示。”武后这一发怒,高和胜登时便吓得腿脚发软,猛地哆嗦了一下之后,这才紧赶着禀报道。
“哼,一群废物!”
武后气恼地骂了一声,霍然站起了身来,低着头在房中来回踱起了步来,脸上满是阴霾之色,只因她已敏锐地察觉到此事恐演化为一场朝堂风暴,闹不好她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又得折在这场风暴之中,自由不得其不心烦意乱的。
“娘,那帮狗贼竟敢烧弘哥哥的陵墓,实是罪大恶极,当诛!”
小太平到底年岁小,压根儿就看不透此事背后的可能之蹊跷,只是气愤于民壮的犯上举止,这便挥舞着小拳头,气咻咻地嚷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