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嘘……”陈天顶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张鹤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杨开也并非笨人,稍一沉吟就明白了陈天顶的意思,当下挥手阻止了小组的前进。
小组不再走动,靴子踩在水里的声音便没有了。四下里,出奇的安静,只有一双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张鹤生的后背。
滴答……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湿气,凝聚成水滴,在水面上打出了一道道涟漪,涟漪越扩越大,如龙卷风般将张鹤生倒映在水中的脸面,扭曲的不成形状。
双目紧闭的张鹤生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股杀气,杀气的主人似乎在有意收敛,而且还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不过却并不能逃过张鹤生这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慢慢的,张鹤生有了新的收获,因为他发现这股杀气自己很是熟悉。
曾经遇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没错,想起来了!张鹤生眉头一蹙,这正是那个日本僧侣关谷神奇的杀气,但相较之以前的关谷神奇,这股杀气的力道却弱上了许多。而且张鹤生很快就发现,这股杀气是由两道杀意组成的,这就代表前方一共潜伏着两个通晓阴阳术的敌人。看来是预先设好的埋伏,张鹤生十指紧扣,当即决定再加上一把力,查探出这两个敌人的位置。
很快,第一个敌人就被张鹤生锁定,他是在隧道的上方。正当张鹤生去搜索第二个敌人时,却愣了一下,因为第二道杀意,竟在瞬息之间消失了。显然,第二个家伙比第一个家伙要聪明得多,他已经看出了张鹤生的小九九,这才完全藏住了自己。
自己的术法被识破,也就没有再施展的必要了。
当下,张鹤生睁开了眼睛,并拢的双拳也慢慢地分了开来,一滴汗珠顺着额头滚下,掉在了脚下的积水中。
既然如此,也只能会一会这两个不速之客了。
念头至此,张鹤生便转过头来,开了口:“杨开,你们先别动,我到前面去看看。”他很清楚,整个小组之中,只有精通道术的他才能克制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敌人,若是让其他人跟着,非但帮不了忙,可能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嗯!”杨开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张鹤生微微一笑,淡然的向着隧道深处走去,他的步伐很是安逸,就像是晚饭后的散步,一举一动,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紧张的气氛。
左脚抬起,带着一团水花,然后再次落下。右脚则比左脚的节奏,始终慢上一拍。
当离杨开等人大约二十米的距离时,张鹤生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在右边的墙壁上,钉着一个白色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有手有脚,做工精细,脑袋很大,五官也很清晰,只是一张嘴夸张般的咧到了耳根。在布娃娃的嘴唇上抹满了红色的液体,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鸦的颜料,又好像得新鲜的血液,娇艳欲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令张鹤生疑惑的是,布娃娃的胸口位置,还贴着一张长方形的小纸片,纸片上写的字体似乎是日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阴阳师的傀儡吗?”张鹤生冷笑。
就在这时,一道迅疾的黑色光圈突然从张鹤生的头顶飙出,带着嗖嗖风声,砍向了他的脖颈。这一击平实无奇,没有任何花巧,既无风雷之势,亦无炫目之光,但无论角度、力量、准确皆是妙到毫巅。更是窥准了张鹤生回头的那一瞬稍纵即逝的时机。可谓机关算尽。
“张道长,小心!”听到破空声,杨开大喊。
看到黑色光圈袭来,张鹤生锵的一声拔出了长剑,他的速度飞快至极,长剑出鞘的声音几乎和长剑劈中暗器的声音连成一片,让人分不清哪一个声音在前,哪一个声音在后。只看见昏黄的灯光下绽放出一朵火花来,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张鹤生已将那团黑色光圈抓在了手里。
这是一把镰刀,不过却不是农夫们割水稻用的那种,而是日本武士使用的锁镰,锁镰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奇门兵刃之一,这种镰刀一共有两个头,前面的是镰刀,刃薄背厚,可以将人一刀两断,后面的是流星锤,用来平衡和抛掷攻击。镰刀和流星锤的中间用铁链相连,据说全部伸展开来,能有十多米长,因为这种武器很难使用,所以使用它的一般都是高手。
此刻,张鹤生的右手紧扣着那把镰刀,而捆绑在镰刀尾部的铁链则连通到了隧道的天花板上,显然如张鹤生所料,其中一个敌人,正是潜伏在了隧道上方。
“给我滚下来!”张鹤生右臂一挥,将开了八门遁甲第一门后的十成力道全部转到了手腕上,这一挥之力,怕是最少也有上千斤了。瞬息之间,连通到天花板上的铁链就被迅速拉直,四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这阵挣扎的声音并未持续多久,便看到头顶处一亮,一块铁板坠了下来,紧跟着掉下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日本人。
原来他早早就发现了小组的踪迹,但是出于某方面的顾忌,并未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和同伴将埋伏地点选择在了这条黑暗的隧道里,自己藏在隧道的天花板上。它所在的天花板位置正巧是通风口,可以自由打开,于是,当张鹤生走来的时候,便上演了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刺杀。
幸好,应对者是张鹤生。否则的话,换做是小组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杨开,此刻都很难说有没有命了。
由于张鹤生的力道是瞬间爆发的,所以黑衣人虽然被水面的浮力托了一下,但卷成一团的身子还是被那重逾千斤的力道狠狠地摁在了水下的坚硬地面上,看他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也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骨头。费了好大的劲儿,这个黑衣人才从水里爬了起来,此刻的他满脸都是伤口,一缕缕鲜血从伤口里留下来,刹那间就染红了脚下的积水。
隔着二十米的距离,杨开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可以看到,这个黑衣人穿着一身松散的宽大和服,脑袋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半边脸上刺满了黑色的文字,文字很多,而且延伸到了秃头的位置,眼睛不好的,还以为这家伙被成千上万的黑色蛆虫给寄生了。
“你是关谷神奇的弟子吧?”瞥了眼黑衣人的装束,张鹤生淡然的说道。
“八嘎……竟然没杀死你……”黑衣人不甘心的说道,刚才的那一招,是他平生最引以为荣的招数,他将其称之为‘鬼刃’,意思就是带有鬼怪之力的招数,他用这招‘鬼刃’杀死过无数敌人,从未失手。但没料到,这绝无幸免的一击,在张鹤生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仅仅只是拔了下剑,就轻松破去了。
但即便如此,受到武士道精神的感染,黑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锁镰上的铁链。
“杀我?”张鹤生不怒反笑:“你师父关谷神奇都杀不了我,你又算的了什么……”
说完,张鹤生手腕在镰刀上的铁链上飞快绕了两圈,然后狠狠一抛,顿时,另一头的黑衣人便被再次丢了出去。这次他就没有上次那么走运了,后背轰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随即五指松开,萎靡的滑落到了地上。
第二八八章 血腥大坝(36)
“杀我?”张鹤生不怒反笑:“你师父关谷神奇都杀不了我,你又算的了什么……”
说完,张鹤生手腕在镰刀上的铁链上飞快绕了两圈,然后狠狠一抛,顿时,另一头的黑衣人便被再次丢了出去。这次他就没有上次那么走运了,后背轰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随即五指松开,萎靡的滑落到了地上。
“可恶的支那猪……”
黑衣人想用双手撑住身体,但还没撑到一半,就又靠了回去,张鹤生连续两次的愤怒一击,已经让他胸部的八条肋骨折断了五条,现在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困难无比,更别提站起来了。
“说,你的另一个同伴在哪。”张鹤生瞪着黑衣人,一字一句:“还有你的师父,关谷神奇。”
“哈哈哈……”黑衣人疯狂的大笑起来:“不用我说,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因为你和我一样,都离死不远了。”
即便伤成这样,黑衣人还是嚣张无比,言语中像是有着莫大的倚靠。就好似赌馆里的千术高手,在袖子里藏着一张神秘的底牌,可以在关键时刻摆出一条同花顺,让原本处于劣势的牌局反败为胜。
“煮熟的鸭子,嘴硬。”张鹤生将锁镰抛进积水里,然后一步步的走向黑衣人:“看谁先死!”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便发现黑衣人的嘴角蔓延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看到这,张鹤生的心咯噔一下子,立马意识到不妙。与此同时,只听见背后的积水哗的一声,溅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水花,水花纷纷扬扬,琼脂碎玉般的溅在了天花板和墙壁上。
等张鹤生转过身来时,水花之中已冲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这个人浑身都被严严实实的黑布包裹着,双手握着一把武士刀,脸上蒙了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空洞的眼神。
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仿若来自幽冥的死神一般,意欲收割走张鹤生的性命。
蒙面人的速度很快,而且看起来像是学习了某种爆发性的阴阳术,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跃到了水花之上,令人惊讶的是,他在半空中的速度竟然比抛出的水珠还要快,就像是某个角落突然射出的鱼雷,一头扎向了目标。
“啪……”水花重重的砸回了水面,复又溅起了一圈圈涟漪。而蒙面人亦是腰肢一扭,轻盈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整个身体重力,还有双臂的力量全部压在了武士刀上,顷刻之间,这柄惨白的武士刀便划出一道冷艳的光芒,照着张鹤生的头顶劈下。
要说这个蒙面人还真能忍,张鹤生之所以连续两次重伤黑衣人而不将其杀死,为了就是引出另一个杀手。但在整个过程中,他竟能看着自己同伴数次惨遭厄运而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呆在水底下闭气,直到张鹤生露出破绽时,这才从水里冒出,一击必杀。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耐心,也算是个人物了。不愧为关谷神奇的弟子,这个蒙面人和十年前的关谷神奇,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张鹤生敢肯定,蒙面人手中拿着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武士刀。即便不是日本皇室的神器,起码也是大名家珍藏的百年钢刃,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从那凛冽的刀刃中,所散发出的森森杀气,还是刀身血槽上,那淡淡的红色痕迹。
死在这柄武士刀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