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小桃指着这脸朝下趴着,裤腿当尽是血渍的薛老头,如今,自己不能贸然和这薛老头相认,毕竟,这龚家丫鬟的身份,可是比这渔村村姑的名号好使,只当做一个局外人似得,替自己少爷出着气一般的问道。

既然这来者是徐州龚家公子,这丫头又是这龚家公子的贴身丫鬟,这曹师爷也是毕恭毕敬的将这事情的由来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还要从柳小桃下午在巷子里看的那场好戏说起。

下午,那薛老头看着那柳小桃像逃命似的就跑开了,还以为这丫头定然又是会忘了去哪镇远候侯府后院取鱼篓子的事,这好不容易忙活完了这摊子上的活计,就是挽了袖子往那镇远候侯府后院赶。

正巧,就是和这衣服还没裹好数着银票出来的紫烟撞了个正着。

薛老头也是给这醉花楼送鱼的老人了,虽然两人不熟识,可彼此都见过几回,这紫烟见着自己这手握银票的样子被薛老头撞了个正着。

紫烟担心这薛老头会告诉这醉花楼里的老鸨花妈妈,花妈妈可是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若是让这花妈妈知道,这手里的三百两能剩个一百两,就是谢天谢地了。

情急之下,这紫烟也没多想,恰巧看着这巷子有人经过,恰巧自己衣衫又是散乱着,张口就喊着“非礼。”就在这薛老头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这些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们,给撂倒了。

之后,就是连捆带帮的被送到了这县衙里,这县官大人和这紫烟也算是有些风尘纠葛的相好了,见着这撩人的小美女在堂下一阵哭一阵念的,就是被迷得昏昏然,安排了曹师爷快些结案。

自己,就是搂着这紫烟姑娘钻到了这后院,折腾了些什么该折腾的,罢了,紫烟就是带着这三百两银票拍拍屁股走人了,而薛老头这冤大头,自然,就是得留下,背这不知怎么来的黑锅。

曹师爷当然不会如此赘述,简单就说了这薛老头如何如何见色起意,如何如何污人清白,说的薛老头就似那江湖采花大盗一般,罪不可恕。

“清白?那叫紫烟的早就没了清白了吧。”柳小桃越听越气,冷不防的,就是抛出了这么一句。

“这位姑娘什么意思?”要不是看在这龚公子的面子上,曹师爷只怕,早就想将这柳小桃给扔出去了。

“方才的证供上怎么写的?双方都是怎么说的?”龚本寿虽然不懂这事和自己的陈恩人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恩人管了,自己也不能不在乎。

“紫烟姑娘描述得很详细,说是自己才走到那巷口,就是被人一拉,有个大汉就是在自己身后死死的拽着自己,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右手搂着自己的腰,自己方想回头看看是哪个这么大胆,就是听到这身后的人对着自己的左耳说着威胁自己的话,自己害怕极了,正想着这定是遇到哪个采花贼了,要遭殃了,趁着这登徒子疏忽的时候,才是大声呼叫了几声,幸好这被路过的人听到了,才将自己救下。”

曹师爷是一字一句的念着这方才的公堂记录,一个字都不落下。

“师爷,你再念一遍。”柳小桃一挑眉,身子往前欠了欠,就在这曹师爷聚精会神的念着这记录的时候,自己,却是忽然开了窍一般,一下,就是听出了破绽。

曹师爷看着这调笑一般的柳小桃,不知是该念呢,还是不该念,只见得这柳小桃又是背过身,打量打量了这龚本寿的身形和这身后这快班捕快,又是一笑。

龚本寿个子挺拔,足足高了柳小桃一个头,可这快班捕快也不差,柳小桃索性,就是拉着这龚本寿和快班捕快做起了演练,按着方才曹师爷念的一步一步慢慢来操演着。

“曹师爷,你可是看好了,这就是你说的那紫烟姑娘说的极为详细的过程,如此一来,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柳小桃站远了些,看了看着互相都有些窘迫的抱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

龚本寿扮作在后头不轨的采花贼,这才搂着这快班捕快,按照那步骤偏头要威胁这怀里的小美人,却是被柳小桃喊了一声“停。”

“公子你把左眼闭上再试试。”

“闭上?闭上就看不到了。”

“怎么就看不到了?你不是还有右眼吗?”

“可我和这捕快大哥一般高,右眼就被这捕快大哥的头给挡住了啊,若是将左眼也闭上,就当真什么都看不到了。”

柳小桃一拍掌,就是道,“这就对了。”

在众人不解之际,柳小桃只是直直的走向这堂下躺着的薛老头身旁,看着这一地的黑头签,喉咙一哽咽,却还是强作镇定的抬起这薛老头的下巴,露出这薛老头白如纸色的脸庞,指着这薛老头包着黑布的左眼就是道,“你们可以看好了,这犯人的左眼是包着黑布的。”

柳小桃说着,又是将这黑布一扯,薛老头这萎缩无光的左眼暴露无遗,薛老头对自己说过,这是自己在战场上,被一枝暗箭正中眼球的伤到的,当时自己手里还拿着砍刀,弟兄们还在拼死拼活的杀敌。

而杀在前面的,就是柳小桃的爹爹柳大勇,柳大勇真的很勇猛,一双双刀舞得生风,可是,就在薛老头咬着牙将这插在眼窝里的箭拔出来的时候,即便是少了个眼睛,薛老头也是看得真真的,这自己的好战友,双刀陈大勇是如何为自己拦了一刀,最后,一把双刀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辈子我欠勇哥的,都还不了了,只要你好好长大,以后嫁个好人家,我也就算尽了些心了。”薛老头说这番话时,已经喝了二斤的米酒了,米酒不醉人,可薛老头却偏偏是醉得一塌糊涂。

只因那天,恰好是自己爹爹牺牲的整整第十个年头。

看着薛老头这只空空如也的眼窝,柳小桃想起了过去许多事,怔了怔,回了回神才是说道,“师爷可是看清楚,看明白了?这犯人的左眼,分明,是瞎的。”

曹师爷脸色微变,却又听得这柳小桃咄咄逼人字字珠玑道来,“我曾见过那紫烟姑娘一面,那姑娘的身形,和这犯人也是相似的,按照那紫烟姑娘说的,这犯人威胁她是,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试问,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傻的人?若有,那也该是傻子痴儿,又怎么会见色起意呢?”

曹师爷欲争辩,这柳小桃却似气上心头不肯罢休一般,又是道,“一件民事案子,事关民生,县官大老爷却敢丢给你一个小师爷管,真不知,他是撞坏了脑袋,还是根本,就是忙着其他风花雪月的事,没有时间管罢了。”

曹师爷忽而以一下,却是看着这堂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般,脸色,一瞬间,就是变得极为难看。

005又是你个小侯爷

柳小桃却是不在乎,看着这师爷陡然变色的样子,想起来,这害得自家老爹如此的,还有这个糊涂师爷,毫不顾忌的就是指着这曹师爷的鼻子骂道,“再说说你这个师爷,本身就是个没品级的,还敢丢了这么多黑头令,分明,是想屈打成招,好去邀功是不是?”

衙门里头,惩处犯人的令牌分三等,分别是白头令,黑头令,红头令。白头令,打打便罢,叫唤两声,还能安然无恙般的自行离开;黑头令,四十板子下去,不是皮开就是肉绽;红头令就不用说了,只留着半条命的人,回去,只待早些准备棺材就是了。

黑头令是不轻易用的,可这事情未明,单凭那紫烟的一面之词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老爹,让自己,怎生不气。

柳小桃才说个痛快,却是听到这堂外忽而就是响起了两声响亮如钟鸣的击掌声。柳小桃一愣,闻声望去。

堂外,不知何时,就是站着个挺拔而立的束发少年,腰束革带,一身海蓝色长袍,神态潇洒,英气逼人,若这龚本寿是男子的温柔安润之美,这男子,便就是那英气豪迈的典范。

可柳小桃此时,可是无心去关心这男子的容貌,只是缩缩脖子,看着这男子的装扮,定然,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

这曹师爷是个极会见风使舵的主,这才瞧着这龚本寿又是看了看着忽而出现的公子,又是哈着腰又是上前行礼,出口惊人的唤了句,“小侯爷。”

这小侯爷却是摆了摆手,无心和这小小的师爷,只是冷眼打量着柳小桃,看着几分眼熟,不知在哪见过一般。

“这位姑娘方才口若悬河,说了许多,在下只想问一句。”这小侯爷语气极为平淡,可看着话里的意思,该是在这堂外站着也有些时候了。

“你说。”柳小桃虽然知道对方是侯爷,但薛老头教得好,这输人不能输气势,这身子一挺直了,还当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小侯爷颔首一笑,这看着柳小桃的眼神就如看着一个闹事的三岁小孩一般,张口只问了一句,“证据呢?”

柳小桃一下,就如那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哧溜一下,原本的架势都消失殆尽,哑然四顾,不知如何回答。

“公堂上,是个讲证据的地方。”小侯爷摇了摇这折扇,扇子一打,噼啪作响,让柳小桃猛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