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在动手的时候,却也是毫不迟疑的。
危素此时已经睡意全无,郑敏就这样和面前的男人对视着,仿佛能持续到世界末日。
明知道没有必要,她仍然忍不住放轻了自己的呼吸,而后顺着郑敏的目光打量起了乔炜,这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男人,此刻下巴冒出了些许胡茬,看上去反倒终于有了几分活气。
危素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谁会先开口,她猜是乔炜。
毕竟在这段关系里他一贯占据主导地位,并且家暴这种事情他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先开口说句话,打破僵局,他大概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然而她猜错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郑敏问道,神色冷漠而态度自然。
危素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显然这时候乔炜跟她感同身受,他的呼吸似乎有一秒钟的停滞,嘴巴微张,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郑敏又问了一遍:“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完了完了,这女的大概是被虐上瘾了。完了。
如果可以的话,危素现在只想捂住胸口,给自己点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郑敏要报复惹……虽然手段可能不怎么高明。
☆、返魂香(10)
——“让他死!!”
危素唰地张开双眼,房间里灰蒙蒙的,像是颗粒过饱的老照片。
看样子天刚亮不久,窗外传来了鸟雀的啁啾声,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弄不清自己置身何处。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睁开了眼睛。反正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还是郑敏,她还停留在郑敏身体内。
老实说,危素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种比较有八卦精神的,如果不是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很乐意一边嗑瓜子一边挖掘不为人知的豪门秘辛。
而现在,她只想一切快点结束,不管出去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难题。
如果这个梦境是美好的,有着亲朋好友春花秋月的,她也许还会有几分沉溺,可惜的是,它跟“美好”一词丝毫沾不上边。
郑敏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向四周。
危素借着她的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郑敏此刻并不是如她所想的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张欧式风格的雕花椅子,坐姿很文静,双腿斜斜并拢,一双苍白的手交叠着放在腹部。
房间里没有床,有的只是一柜柜的书,应该是书房。
看这装修风格,多半是她第一次通过梦境进入郑敏回忆的地方,她和乔炜的家,或许不能“家”来称呼它并不适合。
对于危素而言,这是一栋充满资产阶级腐朽气息的小别墅;对于郑敏而言,这只是一个存储噩梦的空间。
危素感觉脑袋有些晕沉,或许是因为郑敏并没有怎么休息,她很可能一整晚都只是坐在椅子上,间或小憩一会儿。
时间缓慢流逝,屋外的大挂钟敲了七下,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里漫了进来,总算给房间添了几分生气。
郑敏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危素觉察到她的气息有些虚弱,不知道她这尊思想者还打算坐多久。
她实在无聊透了,便研究起了郑敏的视野范围里的一切事物,借着一丝丝晕开来的光,她看见宽大的书桌上的某个小角落里,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
它躲在阴影处,屋子里的光亮并不足以让危素看清楚那个物体,但是几年行路的经验已经将她的直觉磨练得颇为灵敏。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不祥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一楼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地沿着地板一路敲了上来,驻足在房间门口。
郑敏稍微动弹了一下,轻轻把头扭向了那边。
门半掩着,乔炜伸手一把推开,呼吸还没平复过来,微喘着问道:“怎么了敏敏,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
乔炜看上去风尘仆仆,脸色有些疲惫,显然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他身上还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三件套,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场合。
屋子里没有开空调,不一会儿他便开始额角冒汗。
郑敏晲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乔炜顿时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耐着性子:“究竟发生什么事?”
“一件礼物,”郑敏的语气幽幽的,让危素联想到女鬼,“送给你。”
语毕,她抬起几乎透明的指尖,指了指书桌上的东西。
“什么?”乔炜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接到她的电话,匆匆忙忙大老远地从北京赶回来,而她竟然只是——要送他一件礼物?
从医院回来后,她一直很乖,做什么也都配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理取闹了,不,应该说,就算放在更遥远的从前,她也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怒气。
“你会喜欢的,信我。”郑敏抬起头,冲着乔炜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好。”乔炜咬牙道。他大步流星地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