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的昏迷咒对于修仙之人或者妖魔并没有太大作用,但加上蟒骨环的剧毒就足够了。对方咕咚一声倒了下去,后脑勺着地。
婵九迅速地将他拖到角落查看,对方只是个妖魔,而且也是个鱼之类的,因为他长着一张扁平的大脸,两只眼睛恨不得相互间离了一尺远,嘴巴又长又阔又厚,皮肤上泛着水光。任何妖的长相都会带着一点原形的特征,比如玉梨三和垂云,就拥有鸟妖典型茂盛头发和高鼻深目。
“嗯……鱼怎么能上岸呢?鲶鱼吗?鲶鱼也不行啊,弹涂鱼?”
婵九蹲在这个妖魔跟前看来看去,觉得有剑魔的地方还有妖魔并不奇怪,因为他们一伙儿的。
她继续往前,这下子更谨慎了,几乎是溜着墙根慢慢爬,走两步还要回头望一望,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突然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吓得猛然趴在了地上,然后用肚皮慢慢挪啊,挪啊,终于挪到了拐角,偷偷把脑袋探出去观察。
哎呦,乌泱泱一片人啊!
她慢慢地把脑袋收回来,歇了一会儿又探出去。
那地方是条不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个灯光明亮的大厅。当然,限于内岛的面积,就算大厅也只不过横竖大约三间房子的尺寸。婵九想不起来自己曾路过这里,大概是上次跟着紫媛跑得太快,一掠而过没注意,或者紫媛故意遮挡了她的视线。
大厅里站着好些穿着打扮各异的剑士,基本上都背对着她。由于石头天花板太低,某些个儿高的剑士便弯着腰,另一些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婵九这一眼看到了十几个人,吓得心砰砰乱跳,她身上这三百年后来的修为,欺负个垂云还可以,怎么可能打得过如此多剑魔?
她又把身子往后缩了缩,突然她的头发被人揪住了!
这一下揪得十分用力,几乎把她的头皮都一起拉了下来!她痛得钻心,瞬间眼泪直流,但她十分硬气,居然一声不出,擎起美人蟒骨环反手就打!
对方便是那个鱼妖了,狐妖的昏迷咒对他果然没有大用。好在刚才婵九用蟒骨环割破了他的舌头,他中了蛇毒,也一声都不能出,但是剧痛让他发了狠也发了疯,居然在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找到了婵九。
婵九也毫不客气,又连续砍了他几下,算是彻底把他弄死了,可也把自己给暴露了。
在这寂静狭隘的甬道里,就算有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激起回声,何况是两个人打架,更何况婵九因为打架已经跳出了遮蔽物!
两个最靠近的门的剑魔转过头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甬道很暗,大厅很亮,从亮出望向暗处并不容易看到东西。千钧一发的时刻,婵九又跳了回去。
然而剑魔并没有放弃,那两人走出大厅,朝甬道走来。
婵九也拔腿就跑,慌不择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紫媛生气得粉脸生威,她抓住婵九的手跑入一个死角,低声咬牙问:“我让你不要乱走动,你怎么不听话?!”
婵九此时也感到有些愧疚,说:“我错了。”
“你真是不要命!”紫媛说,“快跟我来。”
说着她进入右手边一个很不起眼岔道。剑魔的脚步声已经在甬道响起,与她们的距离不过二十来步,婵九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闪了进去。
岔道连接着一条从未经过的甬道,初开始它还能容纳一个人直立行走,而后洞顶越来越矮,两侧洞壁也越贴越近,最后只能侧着身子向前。
紫媛还在生气,说:“姐姐,你太乱来了!万一被剑魔看见了,你死了不说,我还要被你害死!”
婵九说:“矮油我错了啦~”
紫媛在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停下,说:“你走前面,我看着后面的动静。”
她用背部紧贴着石壁,腹部那边露出了一点空隙,婵九便从空隙里钻了过去。幸亏她们俩都是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要是换了寒山,把石头切了也过不去。
婵九在先,紫媛就更方便说话了,因为害怕有人听见,她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大概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蓬莱派其余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而且看起来还活得很好,所以怀疑我和剑魔是一丘之貉。”
婵九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然而她的下文又突然换了一个方向:“你大概也觉得我对你态度过于亲切,不像是刚刚第一次遇见的人。可是你不知道我多渴望有一个师姐啊!”
“你没有师姐么?”婵九问。
紫媛说:“我是蓬莱派的小师妹,怎么可能没有师姐,可是她们都讨厌我,恨我,欺负我,每次见面都会拿各种各样的事情来笑话我。”
“比如什么事?”婵九问。
“都是些可恶的小事,”紫媛说,“比如我穿的衣服不符合场合,比如我的鞋子和衣服不配套,我头上的花戴歪了,我脸上的粉没有抹匀,我耳朵上的坠子掉了一个……”
婵九哈哈干笑,再一次重申:“你们蓬莱派呆着真没意思,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见面不谈修为武功,反而来谈这些细枝末节,真是无聊。”
“无聊吗?”紫媛反问。
“无聊。”
“姐姐不喜欢穿衣打扮?”紫媛问。
婵九说:“我喜欢,我也有一柜子各式各样的裙子,但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评头论足,也不会拿这种事儿去评价别人。别人穿得好与穿得差,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好……”紫媛说。
作为响应,婵九拉了一下她的手。
如果先前她对紫媛的怀疑还有一丈高的话,现在只剩下二尺了,因为刚才紫媛的那几句话有些像八十年剑仙才能说出来的了——穿衣打扮,受欺负,很委屈……这些可不都是小女孩的心思?
婵九问:“那你的师姐们呢?”
“其实只有三个,紫翠、紫竹和紫雨,她们都死了。”紫媛叹了口气。
“怎么死的?”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甬道最狭窄低矮处,这也是一个隘口,但更为险要,只能容纳一个人爬着过去。而且爬过去后,似乎前面还有一段很长的窄路,黑洞洞的仿佛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