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谨言 来自远方 2892 字 14天前

前方战况焦灼,司马原本想调北六省的军队南下,可问题又来了,北六省军队南下,势必要借道河北山东等省,河北在司马大总统的控制下,倒没什么问题,韩庵山却在山东边境布置了重兵,全副武装的北六省军队想要进入山东?想都不要想!山西河南也是一样。至于甘肃陕西……道太远了,沿途既没铁路又没公路,等楼大帅的队伍绕道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韩庵山等人无理取闹,实在是逼不得已。

就像另一个时空,委员长的军队追着太祖的军队跑到了一块军阀的地盘前,后者想要借道跑路,可以,前者想要踏进地盘一步,休想!

这并不是说某些军阀的革命觉悟有多么的高,归根结底,是担心委员长的军队借着“剿匪”的名义进了他们的地盘,万一赖着不走怎么办?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到时候,他们是和占着中央大义的军队开打啊还是开打啊?打赢了尚且好说,打输了怎么办?老窝都得被人给端了。

对军阀来说,地盘,军队,就是立足的根本。

虽然楼大帅没有前科,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有“后例”。若他真是个走过路过秋毫无犯的,他手底下那么大的地盘怎么来的?

都敢和老毛子动手抢地盘了,他们这点家底,还不是说吞就吞了?

楼大帅得到消息后有些傻眼,摸摸光头,这军队太能打也是错?看看站在跟前的下属,蹦出了一句;“要不,咱就不掺和国内这点破事了,咱们接着和老毛子抢地盘去吧。”

师长们:“……”

北六省军队暂时不能南下,楼家两个小姐拖了快一个星期的婚事终于能办了。

楼夫人为了这事还念叨了几次,只说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赶在了那个寸劲上,“多好的日子,就这么错过了!”

好在公历五月二十八,农历四月十二也是个不错的日子,只是不如先前选的日子好,而且又是和七小姐的八字犯冲。楼夫人有些无奈,谁让楼大帅非要两个丫头的亲事一起办的?

五姨太知道了这事,再看七小姐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私下里和六小姐说:“她那个娘就不是省心的货色,她也一样,都是楼家的姑娘,前边几个再加上你,都没什么说道,偏偏只有她这也犯冲那也犯冲的,你今后离她远点,省得被带累了!”

六小姐也不能反驳五姨太,说这事怪不得楼七,只得笑着把话题岔开,谁都有个亲疏远近,她是想着帮衬一把楼七,可事关己身,到底五姨太还是为她好。

李谨言不知道楼家女眷们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楼夫人一撒手,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这才知道,管理一个家并不比管理一个厂子轻松多少。尤其是在工厂里做工的人犯了错,可以按照条例扣工资,严重的直接开除了事,但是在家里总不能这么做吧?丫头仆役倒是可以处罚,轮到大帅的几个姨太太和两个小姐他就没辙了。家里的一些下人也仗着脸面,欺他年轻,面上恭敬,背地里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事情层出不穷。

一来二去,李谨言终于被惹火了,狠狠发落了几个人,总算是让这些人消停了不少。其中有个被解雇的管事妻子是楼夫人的陪房,找楼夫人哭诉,楼夫人一直等她说完,才开口道:“你说言儿这么做是不给我脸面?我看真不给我脸面的是你。”楼夫人轻声细语,就像是在闲话家常,“言儿是我的儿媳妇,正儿八经的楼家人!你们算什么东西?早些年,这些没上没下不懂规矩的都要被打上几十大板,打不死的发卖了事!现在民国了,不兴这些了,你们也别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好歹。”

那女人立刻不敢哭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发白,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夫人,奴婢错了,再不敢了!”

楼夫人这番话传出去,再不敢有人轻慢李谨言,李谨言做事时轻快了不少,偶尔也能松口气了。

这期间,李家派人给他送来了喜帖,李锦琴出嫁了,李谨言看着大红的喜帖,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李家之前,二夫人坐在桌子前,拿着毛笔,桌上摊着大红的纸,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的样子,不由得心口一堵。

让他去参加李锦琴的喜事?八成是老太爷的意思,他的态度还不够明白?

李谨言淡淡的对来送喜帖的李东说道:“和老太爷说,我这几天忙,抽不出时间。”随即让丫头取过了一个盒子,“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当是给锦琴添妆的。这几块大洋你拿着喝酒吧。”

李东瞅着李谨言的脸色,一句话没敢多说,接过大洋攥在手里,点头哈腰的行礼,心中暗道,三少爷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出手就是五块大洋!

眼珠子转了转,探手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喜帖,开口道:“三少爷,我这还有一封喜帖是给二夫人的,您看?”

李谨言看着大红的喜帖,半晌没说话,眼神愈发的冰冷。李东的额头开始冒汗,低着头,背后一阵一阵的冒凉气。又过了一会,头顶才传来李谨言的声音:“放下吧,去和老太爷说,我娘最近也没空。”

“是。”

李谨言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李东腿肚子都有些打颤,再不敢多留,捏着李谨言给他的五个大洋后退着出了房门。不想迎面遇上了刚从军营回来的楼少帅,被那双仿佛带着刀子一般的眼睛扫过,李东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楼少帅的大名早就传遍了北六省,都说这是个杀神,砍洋人脑袋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可不能惹!

楼逍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进了屋内,李东停住脚,听到室内隐约传出的说话声音,心想,三少爷当真不是一般人!看来,他当初投靠了老太太,还真是走对了棋!

屋内,李谨言正打算把那两封喜帖收起来,就见到楼少帅走了进来,诧异道:“少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恩。”楼逍的视线扫过李谨言捏在手中的大红喜帖,“怎么回事?”

“李家办喜事,请我回去喝杯喜酒。我没空,给推了。”李谨言三言两语把李锦琴的婚事说了,特地提了邢长庚一句,“说是大伯去世前给定下的,家里人之前都不知道。”

“邢长庚?”楼少帅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那个小儿子?”

“是啊,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楼少帅摇摇头,手指擦过李谨言的眼角,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眼底的青色,蹙了一下眉,突然站起身,把李谨言腾空抱了起来。

“少帅?”李谨言本能的搂住了楼少帅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被肩章又扎了一下,“你做什么?”

“睡觉。”

楼少帅几步走到床边,把李谨言放在床上,自己脱掉了军装外套,也躺了上来。

李谨言以为他又要来一出饿虎扑食,下意识的往里面躲,他这几天忙得整个人都找不着北了,再被楼少帅没轻没重的折腾,他小命就要没了。

奈何床靠着墙,就这么大的地方,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李三少只扑腾了几下就被楼少帅给抓了回来,搂在怀里,一条长腿压住了他的两条腿,“别闹了,睡觉。”

说着,把李谨言的头往胸前一按。

李三少眨眨眼,楼少帅的意思,当真就只是“睡觉?”

再眨眨眼,头顶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在楼少帅抱起李谨言的时候,房里伺候的丫头已经知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了李谨言和楼逍两人,一下子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掰不开楼逍环在他身上的手,李谨言只能尽量挪了挪,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头靠在楼逍的胸前,听着一下下有力且规律的心跳声,就像是被催眠一样,渐渐的困意涌上,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沉入了梦乡。

等到李谨言睡着,楼少帅才睁开眼,静静看了他一会,唇落在他的额前,滑过眼角,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惜李谨言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五十一章

李谨言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着一句他听不懂的话。醒来之后,梦中的一切都不可寻,只有那句话仿佛仍在耳边流淌。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那句话他听不懂,却能记得发音,音调有些奇怪,不是国语,也不像英语,倒有些类似楼少帅和乔乐山交谈时经常使用的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