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摇头:“说不上。”
“总不能是要嫁人了还不开心。”皇帝说着,信手翻过檀木盘子里倒扣着的一只干净酒盅,又执过酒壶来兀自倒了一杯饮下去。听到沐容短短一叹:“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其实她很想说“也没什么开心的”。但又觉得既知皇帝先前的心意,再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听着就跟有意吊他胃口似的——忒绿茶婊。
“嫁入王府做正妃,映阳是他的也算是你的;瑞王因着圣旨绝不敢纳妾,太妃也不会去烦你。”皇帝说着又抿了口酒,“安心吧。”
是,该安心了。皇帝把她的前路铺得无比平坦,让瑞王纳不得妾不说,就连最让人望而却步的婆媳大战她都不用怕。
不过……所谓“婚姻幸福”,婆媳、家产,到底都只是辅助因素,最重要的还是两人的相处。她与瑞王现在尚算合得来,但沐容心里清楚,她对瑞王还是没有那一层感觉。
而倘若有朝一日生了裂痕,什么正妃的名分、什么婆婆不来干涉,只怕都无法使这裂痕减轻吧……
徐徐一叹。这些事还是不想为好,多想有什么用?要是想想就能防住那些事,离婚证的出现就成了个bug不是?
“还有,这个。”皇帝从袖中取出一物搁在桌子上推给她,是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沐容一惊,离座要拜。
皇帝又说:“坐着。”
“……”沐容不敢吭声地坐了回去。
皇帝手指轻挑开卷轴上的系绳,轻一推,卷轴在她面前摊开了半幅:“接了这旨,你日后就是大燕的定安翁主。”
……翁主?!沐容愕住。历史学得算不得太好,但也知道翁主是个不低的封位,多是宗室女,偶有封个朝臣贵女的,那就是别样的殊荣了。
她显然不是宗室女……
按珍太妃的话说,她也算不上个“贵女”……
皇帝微微笑着重新将卷轴卷好,一壁交到她手里一壁说:“珍太妃不是嫌弃你的家世么?”
封个翁主,倒是让旁人再说不得什么了。
可是……
沐容怔怔的:“陛下……您已下了旨不让太妃搅扰……”
又何必再费这个事?
“嫁人嘛,就一次。”皇帝大方地摆了摆手,“总不能留了遗憾。心里存着委屈,合卺酒你喝得下去么?”
还是那惯有的无所谓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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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仿佛被他这种“无所谓”挑起了心中的千言万语,突然觉得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思量了半天,又好像并没有什么话,低了低头,只道出三个字:“谢陛下。”
“一道旨罢了,用不着你谢。”皇帝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继而伸过手来,将她握在手中的杯子也倒满了,“朕还有要求呢。”
“……陛下请说。”沐容立即道。
“此番嫁出去了,你随着瑞王去封地……”
皇帝说着有些犹豫,沐容轻轻应了声:“嗯……”
“就……别回锦都了。”皇帝垂眸饮了口酒,“新年中秋,宫中会设宴,你也不必来了,朕也不逼瑞王来。”
不如不见,沐容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忽的很是难受。低着头,轻点了点:“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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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晓谕了六宫,翌日,在宫中碰上的宫人便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翁主”了。
沐容却难有得封的喜悦,觉得心里闷得慌,竟有些格外期盼赶紧随着瑞王到封地去了。
与皇帝,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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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择定的吉日在八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沐容再没去御前当过值,皇帝也没再召见过她,二人都是有意避着。
可珍太妃却召见过她。
沐容心中惴惴地去见,到了门口,碰上瑞王。
浅有一怔,遂低一福:“殿下。”
倒是安了几分心,暗说也是真巧,正好碰上瑞王来给珍太妃问安。
“进去吧。”瑞王微微笑着,执过她的手一并往里走。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见珍太妃……
她想跟瑞王说:“能不能您先去应付啊……您掩护我先撤成不?”
还是随着瑞王进去了,两旁的宫女福身时道出的那声“定安翁主”让她多了点底气。
……不就是见婆婆么!又不是见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她也见过一回了好么!
还有那判官……
卧槽一提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那判官喝高了,她哪有这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