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意外,我绝不相信!”凌薇开始坚信所有死者都是被谋杀的了。
显然宁夜和凌薇的观点一致,否则他也不会在房门上加了锁。宁夜告诉凌薇,他尚在创作的新小说常常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情节无缘无故与设想的不同了,自己笔下的人物不再驾轻就熟,宁夜翻看写完的部分,总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作品。
宁夜一脸古怪,轻声在凌薇耳边说:
“我感觉整本书就像有了生命一样。”
“会不会是你的对手想整垮你?”凌薇假设道。
“那也不至于杀人!”宁夜蹙眉道,“现在看过这本新书文稿的人,除了我,只剩下一个人了。”
凌薇问道:“这人是谁?”
“‘风行快递’的老板。”
每次宁夜的书稿快递到夏文彬手里,夏文彬都提起过书稿有被拆封的痕迹,宁夜一直没放在心上,时至今日,他才怀疑起这名快递员来。
但凌薇认为快递公司老板这样做没有动机,宁夜解释道:“如果看过这部小说的人全都死了的话,那这部小说就成为他的了。”
“为了一本书的稿酬杀这么多的人?”凌薇持怀疑态度。
“如果他是一名狂热的书迷,就另当别论了。将小说占为己有,人物的命运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有一个理想的结局,不正是每个读者的期望吗?”
“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令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窒息的寂静中。凌薇竖起耳朵,小声地问宁夜:“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宁夜又重新攥起菜刀,摸到门边,开了一条缝。
厨房中的声音仍在继续,房门和所有的窗帘一切完好。
“啊!”宁夜突然惊呼。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是我家定时的咖啡机,让你受惊了。”宁夜小跑着进了厨房。
凌薇有意无意地翻着写字台上宁夜最新写完的章节,又一个骇人的杀人现场跃然入眼,这次会不会再度成真呢?
宁夜笨手笨脚地关上咖啡机,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女人,其实还有她所不知的另一个杀人嫌疑犯。可是,那种可能性宁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抿了抿嘴唇,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于宁夜所说的故事,虽然整件事情在逻辑上没有什么破绽,但考虑到宁夜本身就是一名推理小说家,凌薇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由于本次拜访是自己的个人行为,所以在没摸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凌薇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静观其变。
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离开了宁夜那所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房子。在留号码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忘了开机,连忙打开手机。
离开时,天空已挂上一轮弦月,泛红的云朵填满了高楼之间的空隙,好似一块巨大画布裹着整片天际,如笔触巨大的水粉画。
天不是很冷,凌薇想透透气,沿着车站缓缓推着轮椅,脑海里盘旋着宁夜说的那些话。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一个人写了个杀人案,现实中马上就会发生相同的命案,只有科幻小说里才这么写吧!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凌薇打了个冷战,她刚看过宁夜新写的一章,一个女人被烧死在自己家里,皮肤在灼热火焰中化为焦灰的感觉,想来就如身临其境,毛骨悚然。
报纸上对于之前三名死者的报道偏向于巧合的意外,或是自杀。他们三人无论从职业、年龄还是背景上几乎没有重叠,警方也从未将这三人的死亡联系到一起,只有宁夜才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唯一成立的假设是,这三人的死都是精心布置而成的谋杀,动机尚且不明,但很可能与宁夜所写的这本小说有关。以现有的条件推断,看过那本小说的人都会死,现在看过小说的人只剩下作者一个人了,死者会是宁夜本人吗?
他将像根火柴一样,被活活烧死。
凌薇想到这儿,右手加力,轮椅灵活地掉转头来。她不安地凝视着宁夜居住的大楼,熊熊霞云燃得更旺了。
突然,凌薇的手机响了。
接起一听,是同事山姗打来的。
“你总算接电话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你去哪儿了?”山姗责怪道。
“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山姗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但麻烦到了人家,凌薇还是不由分说地道了歉。自从事故之后,凌薇的性格中就多了一层隔膜,让她与整个世界保持适当的距离,使自己不会进入别人的世界成为负担和累赘。
“刚才张积打电话来找你,说老孟出事了。”
不知为何,凌薇头一个联想到的画面,是宁夜小说中被烧黑卷曲的肢体。
“怎么了?”凌薇的语气中,好奇多过关心。
“老孟突然发病住进了医院,就在刚才情况一下子恶化了,我现在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你也赶快来吧!”山姗报出了医院的名字,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凌薇看了看手机,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提醒,是进门前怕打扰了主人才关的机。
在数个未接来电之中,有一个不是山姗的。
居然在几分钟前,孟大雷给她打过电话。
刚才山姗不是还在电话里说,他在医院抢救吗?
凌薇急切地扬手招着飞驰而来的出租车……
送别凌薇,宁夜坐回了稿纸前,提起笔没写几个字,笔尖戳破了稿纸,黑墨渗透几层纸,化开一圈乌黑的圆。
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兆压降过来,宁夜头皮阵阵发麻。“黑”这位如同伴侣般陪伴自己多年的亲密主角,即将上演在宁夜书中的最后一幕了。
换掉那页被弄脏的稿纸,宁夜提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