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这才注意到,吴宁身旁早已放着装好的背包,而其他乘客也都纷纷站起身在拿着行李。他不满地抗议道:“早点儿叫醒我多好?”
“我不是义务闹钟。”吴宁看了看表,“你还剩下八分钟,有抱怨的工夫不如赶紧行动,友情提醒,下车之后还要到码头去赶到雾村的船,所以你最好别耽误时间。”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进站时间为十五点三十分,请大家拿好行李,有秩序下车。”
随着广播声响起,一部分乘客已经纷纷走向门口,却在快到门口时被阻住。原因是有个乘客坐在两节车厢中间的洗手间前,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这里是通往车门的必经之路,所以前来锁洗手间的列车员发现这一情况,正耐心地试图把人唤醒,等待不前的乘客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真是,睡在这里碍事。”
“就是,我看八成是精神有问题,你看,一个大男人,还偏要带个娃娃在旁边,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娃娃?”
程彻和吴宁在人群后,无法看清前面的具体情形,只能通过人们的话语拼凑出个大概,但在听到“娃娃”时,两人都是脸色变了变,程彻更是瞪大眼睛,语调不由得扬高了几分,惹来附近人的侧目。
“麻烦,能让我们过去一下吗?”程彻礼貌地试图向前,却被挤了回来。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个高大男人,他满脸不耐烦地回头道:“等着吧,难道就你们着急?反正横竖也是过不去,没看见大家都老老实实排队?”
程彻摸了摸鼻子,手伸向装有警员证的口袋,却被吴宁按住,她向他摇了摇头。程彻当然也明白,在没确定有案件的时候,出示警员证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最近这案子中,“洋娃娃”一词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有关联的机会,但又无法过去一探究竟,有恐惧女人的毛病,他也不敢拼命地往人群里挤,只能使出这法子。
吴宁示意他少安毋躁,然后比了比自己,迈开步子向人流走去。
“哎哟!”刚才说话的男人发出一声低呼,随即瞪着吴宁,“你打我干什么?”
吴宁无辜地扬了扬眉毛,“我只是借路过一下,麻烦你不要栽赃好吗?首先,我就不小心轻轻碰到了你,其次,有谁相信我碰到你会那么疼?”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过来,目光扫过修长但纤瘦的吴宁和高大壮实男人,眼中露出质疑的目光。男人颇为尴尬,似乎也没心情再和吴宁争辩,面带不甘地让出路来。有了他的前车之鉴,吴宁所到之处,人们自动让出一道狭窄的通路,以免也遭殃。
吴宁若无其事地背着包经过,程彻则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极力掩藏住嘴角那一抹憋到内伤的笑意。别人他是不知道,但吴宁看似瘦弱,身手他可是领教过的。估计她在对那男人出手时还留着几分力道,否则那个男人早就趴下了。
这次两人很顺利就来到人群最前面,正巧看到呼唤得有些不耐烦的乘务员伸手去拍那仍然不见反应的男人的肩膀。谁知他手刚一碰到那人,那人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顺着洗手间的门滑落,倒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乘务员脸上显出了惊慌神色,围观的人们也开始骚动起来。
察觉出气氛的转变,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骚动,程彻赶忙几步向前,拿出警员证,高声嚷道:“大家都镇静,我是警察,这里由我来处理!”
程彻的声音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威严,这次面对他的一张娃娃脸,却再也没有人提出质疑,身旁的乘务员甚至见到救星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侧开身在狭窄的通道中让程彻再靠近一些。
至此,所有画面终于得以完整展现在程彻和吴宁面前。那倒地的男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连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而之前议论的人所提到的娃娃,正被抱在他的右臂弯中,随着他的倾倒,那娃娃也脸朝下跌在了地上。
程彻蹲下身,摸了摸男人的脉搏和鼻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生命迹象了。”
“你看他身边的娃娃,不觉得装束有些眼熟吗?”吴宁根本不看尸首,始终若有所思地盯着娃娃。
“嗯,好像和刘慧慧尸体被发现时的洋娃娃一样。”程彻说着,戴上随身的手套,小心地翻过了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