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倒地的声音很大,外间传来一阵凌乱细碎的声音,李画盈听到弦月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殿下”,终于也醒了。
没多久,弦月就拿着烛台挑起隔间的帷幕,探头看到地上的李画盈,大吃一惊,连忙走了进来,把烛台放到地上,扶起李画盈。
“殿下!您怎的……”怎的大半夜把自己弄到地上?
李画盈指了指将内外间隔开的帷幕,道:“把它挂起来。”
弦月不明所以,但仍是按着她的吩咐,将帷幕挂起来。一时间,外间的气息流了进来,內间的沉香味便稍微被冲淡了一点。
李画盈捏了捏眉心,低声吩咐道:“去将墨一他们叫过来。”
李画盈之前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咬破了舌尖。此时说话,即便唇齿已经尽量避开伤口,但那伤口仍是刺痛难忍,疼得她忍不住皱眉。
她的话音刚落,霍丛的声音便在房门外响了起来——
“殿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弦月替李画盈披上衣裳,原本正要出去,听见霍丛的话,停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画盈。李画盈起身,脑中又是一阵眩晕,弦月连忙扶住她。
两人走到外间,弦月扶着她在桌边坐下,点上灯,房内顿时亮了起来。
弦月打开房门,霍丛正站在门外,他身后隔了几个身位,站着两名霍家军的兵。
霍丛已换下吉服,但与此时略显狼狈的李画盈不同,虽然也是临时披衣,但里头穿戴整齐,明显是行军多年里,从应对夜袭中养成的习惯。
他飞快地往房里看了一下,就看到小公主此时也正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对弦月说:“弦月,快去。”
弦月朝他匆匆行礼,领命而去。
冷风从外面灌进房内,霍丛看李画盈只批了一件外衣,地下衣衫单薄,皱了皱眉,心想弦月这贴身侍女也太不细心了。
他走进房内,刚想反手合上门,却听得李画盈阻止他道:“不用关了。”
霍丛心中讶异,却感觉小公主似乎哪里不对劲。
小公主正披散着头发,一双瞳仁黑如点漆,更显得脸色苍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穿过他,落到他身后。
他慢慢走过去,单膝屈下,与她平时,轻声开口,仿佛怕吓到她:“娇娇,怎么了?”
李画盈眨了眨眼,睫毛如振翅的黑蝶一般颤了颤,目光转而落到霍丛身上。
霍丛的眼里有担忧,有怜惜,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霍丛开口。
跟他说北寒萧王刚才来过?如果她是霍丛,怕是会觉得很荒唐吧。
退一步说,即使他相信,但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大覃永宁公主与北寒萧王,是怎么纠缠到一起的呢——还真别说,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在北寒西漠攻打大覃之前,萧丞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有人闯入房间,我很害怕。”
她不能说全,因为她不知道万一说全了,霍丛会怎么想。她赌不起,却也不想骗他,只能这样取个折中的说法。
李画盈只虚虚披着外衣,她一边说着,一边垂下眼,抬起双手,交叉于胸前,纤纤十指紧紧拽着外衣衣襟,将自己整个人拢在里面。
仿佛那外衣是一件盔甲,可以隔绝一切伤害。
霍丛看得出来,小公主是真的害怕。
他来之前,已从那两名霍家军处听说,他们之前听到公主房里有异响,询问后却没有回应,这才禀报给他。
按理说宛城是覃国大城,驿馆乃朝廷经营,普通人应当是不敢夜闯的。
可眼下小公主显然是受到惊吓了,霍丛一脸担忧:“娇娇可有受伤?”
李画盈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帮我看看那沉香,是不是被人放了些什么迷药?”
霍丛当即应下:“好。”说着,起身走到里间,检查香炉。
这时,弦月也领着墨字卫回来了。
弦月退到李画盈身后,墨字卫给李画盈行礼后,李画盈却没有叫他们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青年:“今晚有人夜袭驿馆,你身为本宫暗卫队长,竟没有安排夜巡,是为失职。如今本宫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擒住那贼人,生死无论。”
李画盈的话一出,墨一当即领命,但他身后几人脸色均是一惊,墨九年纪最小,平日里太子与公主对他也格外宽容,此时忍不住便说:“殿下——”
李画盈看了墨九一眼,墨一喝住墨九:“小九!”
墨九马上闭嘴。
墨一道:“殿下,防万一,让墨三留在驿馆,保护殿下。其余人等,则跟随下属去擒那贼人,是否可行?”
李画盈点点头:“可,去吧。”
“是。”
墨一领着墨字卫出去了。
霍丛细细检查过內间之后,重新走到李画盈身边。李画盈抬起头,霍丛神色有点怪异,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她问道:“检查过了?如何?”
霍丛摇了摇头:“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