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帝这会儿好像不是很清醒,闻言“嗯”了一声,茫然了片刻,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母后不必担心,朕喝的不是寻常的酒,乃是太医专门给朕调配的药酒,虽然后劲大,但对养生却也颇有好处。朕之前每每觉得精神不济,自从喝这药酒以来,倒是精神多了……对了,母后要么?回头朕让人也给母后送些过来尝尝?”
孟太后心中恼怒,说道:“皇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精神好的模样儿?”
又问,“给你调配药酒的太医是谁?哀家要亲自问问他,明知道你不宜饮酒,还……”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太后还没说完,舒贵妃双眉一挑,娇声说道,“这会儿侍奉陛下的太医,乃是我们姐妹推荐给陛下的,娘娘该不会觉得我们姐妹会对陛下不利吧?”
这话其实也没错,舒氏姐妹最大的靠山就是宣景帝,她们再怎么魅惑君上,也肯定不会拿宣景帝的身体开玩笑的,这等于坑她们自己。
但太后对贵妃俨然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态度很不满意:“哀家跟皇帝说话,你插什么嘴?!”
“陛下,咱们说好了来看密贞夫妇的。”闻言贵妃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冷眼旁观的舒昭仪却扯了扯宣景帝的袖子,撒娇的说道,“结果这七说八说的,倒把他们夫妇给晾底下了?”
宣景帝也是很不耐烦听亲娘跟宠妃争执的,闻言顺水推舟道:“昭仪说的是……密贞,你近前来,教朕仔细瞧瞧!”
这话听起来是做伯父的关心侄子,但孟太后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宣景帝看着容睡鹤顺眼,跟脚就来句“朕膝下无子,今日观亲侄密贞郡王才貌双全人品贵重,不如过继与朕,以为东宫”。
至于说宣景帝看不中容睡鹤,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帝的侄子、侄孙就那么几个,论容貌,论才学,论跟舒氏姐妹的关系,容睡鹤都是出类拔萃,而且他还因为自幼流落在外,跟生身父母关系不怎么样,这情况简直就是过继的不二人选!
“这孩子可真精神!”孟太后心急如焚,但宣景帝却没理会生身之母的忧心,见容睡鹤依言从旁边绕行上来,到自己跟前问了好,垂手侍立的模样既恭谨又英气勃勃,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这年纪男子的蓬勃朝气。
皇帝有片刻的怔忪与遗憾,赞了一句,就叹道,“要是朕跟贵妃、昭仪有孩子,不知道会不会似他这样出色?”
昭仪就微笑道:“妾身跟姐姐都福薄,未能为陛下延续子嗣。好在密贞也不是陛下的外人,陛下既觉膝下空虚,何不将这孩子视若己出?”
昭仪话音未落,殿上霎时静可闻针!
孟太后双颊陡然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这是纯粹被气的!
“高密膝下子孙也不多,连跟前的密贞在里头统共也才三个嫡子而已!”尽管池作司在后面悄悄扯袖子,示意太后不要当众跟舒氏姐妹唱对台戏,免得宣景帝给宠妃拉偏架,使得堂堂太后难以下台。
但孟太后这会儿还是忍无可忍的冷笑出声,“尤其这孩子还是自幼流落在外,去年才好容易认回来的,要不是因为他回来了,高密王妃能不能撑到现在都不知道!昭仪开口就要皇帝将密贞视若己出,这是存心逼死高密王妃么?!”
“太后娘娘何必如此生气?”舒昭仪闻言,温温柔柔的说道,“妾身只是不忍见陛下至今没个一儿半女在跟前,见密贞郡王年少英挺,心生感慨,所以给陛下出个主意罢了!如今陛下尚未应允,太后娘娘这么急急忙忙的阻拦,倒仿佛是厌了密贞郡王一样了。太后娘娘也说了,密贞郡王打小没能在皇室里成长,可怜见的隔了十来年才跟血脉亲人团聚,这是招谁惹谁了,太后娘娘要这样容他不下?”
孟太后阴沉着脸,说道:“皇嗣之事关系我大穆千秋万代,就算是皇后都不敢随意置喙,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昭仪能多嘴的?!”
舒昭仪气定神闲道:“俗话说的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正因为陛下膝下空虚之事,关系我大穆千秋万代,皇后忍心不管不问,妾身蒙陛下厚爱多年,却是狠不下这个心装糊涂的!”
“你简直强词夺理!!!”孟太后气的直哆嗦,拍案而起,“若非你们这两个贱婢,皇帝膝下至于到现在都没个一儿半女?!”
“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笑!”舒贵妃冷冰冰的插嘴,“陛下膝下无子难道不正是您跟孟氏想看到的吗?不然你们怎么把孟侧妃跟广陵王的子嗣硬塞到陛下膝下呢是不是?!”
“放肆!”太后猛然拔高了音调,“你这血口喷人的贱婢,胆敢这样跟哀家说话?!”
舒贵妃恞然不惧:“妾身是出身寒微,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但当着陛下的面,请太后娘娘也不要这样胡搅蛮缠!当年之事,真撕扯起来,娘娘确定孟氏占理?这么多年来,妾身姐妹给孟氏承担了多少骂名,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非但没有丝毫夸奖,如今反倒是打算卸磨杀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