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办不来,不是还有徐家吗?”宣于冯氏反问,“宁威侯好歹是踏踏实实爬上过北疆统帅的,哪怕离开北疆多年,又怕被高密王还有孟氏猜忌,这些年都不敢跟旧部联系,然而袍泽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淡却的?这种事情请教他,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盛惟乔闻言吃了一惊,说道:“万万不可!徐世叔多年来战战兢兢,就是唯恐被朝堂斗争拖下水。这两年我们已经很麻烦徐家了,怎么还好跟徐世叔提这样的要求?”
“心肝,你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敢不敢不要这么天真?”宣于冯氏闻言,不禁瞪了她一眼,嗤笑道,“你也知道这两年徐家帮了咱们不少忙,尤其对你跟密贞的事情,简直当自己儿子女儿似的上心啊?”
“这么着,这会儿说他们没站队密贞,谁信?!”
“回头要是密贞赢了也还罢了,要是密贞失败,你那个公公也好,孟氏也罢,你觉得他们会对徐家有什么好感?”
“既然如此,这该求助徐家的时候,为什么不?”
“毕竟大家现在其实都在一条船上,他们帮你,等于帮自己,不是吗?”
“这……”盛惟乔迟疑了会,不得不承认宣于冯氏说的有道理,不过她又提出疑惑,“那还给南风郡写信做什么?徐家人这会儿都在长安啊!为什么不直接给祖父写信?说起来盛家同徐家的交情,还是祖父那一辈开始的呢!而且爹爹接到信之后再辗转去联系徐家,来来回回还不知道要多少日子,忒是麻烦!说不准,反而会误事?”
宣于冯氏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姨母教你一个乖:如果你碰见了攸关生死的大事,能够求助的人,有远有近,有亲有疏,记住!不管你信任的人是几百个还是几千个,一定要找你最最信任、任何时候都排在第一位的那个!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不要拿你自己的命去冒险!哪怕是一丁点的险!”
“长安的祖父也是我嫡亲祖父啊!”盛惟乔有点哭笑不得,“您这话说的……虽然祖父确实没有爹爹宠溺我,然而打小也是很疼我的。您这么一讲,倒仿佛他老人家在我的事情上不会尽心一样了!”
宣于冯氏道:“但事实就是,你祖父有好几个孙子孙女,但你爹娘就你一个女儿。所以你祖父即使重视你,却更要站在整个盛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你爹娘?只要你好好的,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是以他们一定会穷尽手段帮你。”
盛惟乔道:“唉,我就是担心这个!元儿还那么小,盛家的情况姨母您也晓得,我那三叔跟三婶人不坏,就是正经事情都指望不上什么的。如今祖父祖母还不在南风郡,我爹娘他们一准儿是忙里又忙外的,您说我怎么忍心叫他们这种时候还要继续替我操心呢?”
“你这个账算的!”宣于冯氏无语道,“你只想着怕他们操心,所以这么要紧的时候都不跟他们求助,怎么就没想过,如今的难关不是你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度过的,万一你没什么事情还好,万一有个好歹的,叫他们怎么过?”
“你这想体恤他们,难道不是应该首先保证自己好好儿的吗?”
见盛惟乔张了张嘴却没作声,显然是被自己说服了,宣于冯氏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她其实是故意想离间盛惟乔同盛老太爷的祖孙之情的。
这倒不是宣于冯氏知道了盛老太爷在长安为了家国大义把嫡亲孙女儿包括她这个儿媳妇的胞姐给卖了的消息,主要是旧恨。
嗯,就是之前容睡鹤还叫盛睡鹤时,宣于冯氏是冯氏的娘家人里最热衷最积极最迫切要铲除妹夫的“外室子”,保障自己胞妹跟外甥女利益的人。
而那时候对容睡鹤百般维护,重点是在冯氏怀盛惟元时、嘴上不说,但行事却无不透露出对冯氏、对冯家的不信任的盛老太爷,自然是宣于冯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彼时的冯氏母女也是这个态度,甚至冯氏为了防止宣于冯氏趁容睡鹤远赴长安赶考之际下毒手,不惜让盛惟乔陪容睡鹤同行,但宣于冯氏舍不得责备妹妹跟视若己出的外甥女,满腔怒火跟委屈,不找盛老太爷找谁?!
这会儿有委婉说盛老太爷不可靠的机会,宣于冯氏才不会放过呢!
“然而徐世叔毕竟已经不在北疆统帅的位子上了。”盛惟乔不知道姨母的小算盘,还在认真考虑着正事,“就算他还有些忠心的部下,如今不是在怀化将军麾下,就是在孟伯勤的手底下。哪怕他们愿意为徐世叔出力,却也未必能够前来西疆啊?”
宣于冯氏道:“这个问题就让行家去伤脑筋吧,毕竟宁威侯行伍出身,在北疆混了那么多年,眼下咱们这处境要怎么办,他应该比咱们有法子。”
姨甥俩商议到这里,两人都有点乏了,遂散了,各自去梳洗休憩。
晚上容睡鹤忙到半夜才回后面,盛惟乔正好一觉醒来,就跟他说:“刚才白天同姨母说了离开西疆的事情,姨母说不如写信问问爹爹可有什么建议?因为即将抵达的北疆军毕竟是怀化将军给你的人,又是有将领统帅过来的,这显然就是打算在西疆建功立业。这情况却打发人家护送我跟姨母回长安或者南风郡,怀化将军知道了,没准以为咱们对他有意见,又或者是故意防着他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