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侧头看了一眼,见宫女死不瞑目的样子,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阎温抱着十九,一直等到夜风将他眼中的水雾风干,他才松开了人,拉着十九站了起来。
墙边上跪着的绿裙宫女,已经一个个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阎温侧头看了一眼,吩咐两个垂手站着的小内侍,“死的活的都带回去,先送到水牢。”
他话音一落,最后两个顽强哆嗦着的宫女也昏了过去。
阎温拉着十九,绕过地上的宫女尸体,继续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
两个死士没有隐藏进暗处,而是直接跟在了阎温和十九的身后。
这不是十九第一次杀人,因此她的惊慌很有限,阎温拉着她走了一段,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十九的注意力慢慢就被转移,转而盯着阎温的后背,思考着他刚才骤然失态的原因。
十九不止想到了这些,甚至想到了阎温对她的一次次妥协,像马车上的那一次答应她喝粥,像今晚的这一次,答应和她共进晚膳。
阎温与她的所有接触,都被十九翻出来反复鞭尸。
十九的眼界浅,她就只能看到她在意的那一点事情,所以她反反复复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了一个令她心酸的结论。
阎温大概是将她当成了别人。
难道他还有个求而不得的人?
十九心里像打翻了陈年老醋,就连阎温抓着她的手腕变为抓着她的手,都无法压下她心中酸意。
这老家伙,死太监,难不成还有什么风流帐?
可是十九从未听说过阎温有什么女人,只有夜里的时候睡觉身边必须有人,但听说都是那些小内侍轮流用被子卷了,一晚上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只能闷在被子里睡。
难不成……这老家伙好男风?!
十九脑中警铃大作,但随即她又很快打消念头,阎温并没有亵.玩小太监的毛病,这天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若是他有一丝的行为偏差,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十九心里酸溜溜,阎温一声不吭的快步走在前面,十九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特别想敲开看一看,他脑中装着的是谁,又把自己当成了谁?
一路到凤栖宫的门口,两人都没再说话,阎温在凤栖宫的门口放开了十九,终于开口道,“陛下早些歇息。”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着十九,反而是盯着地面。
是就看一眼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是在想“那个人”胡乱点了点头,糟心的不想再看阎温这副德行,一甩裙摆干脆利落了进的凤栖宫,连一句“大人也好好休息”都没说。
阎温确实在出神,他根本没注意到十九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异常,慢慢朝回走的时候,脑中纷乱的思绪缠成一团。
这小傀儡与他阿娘,从任何地方来看,并无半分相像。
可阎温自己都不知为什么,总是会对着她恍惚,总是因为她将底线一降再降。
阎温一直到睡下,也没有理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心口像是堵着一块铁石,只命人将那几个宫女看着不许自尽,找人验了那死去宫女的尸,连个结果都没听,奏折也处理不下去,早早的躺上床。
只不过躺上床他也没能睡得着,他一开始觉得是心思烦乱的原因,觉得心口堵着石头,但是躺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不是心口不舒服,而是胃不舒服,侧身忍着,但是疼的越来越厉害。
最后还是叫了太医,太医给他扎了几针,开了药方,得出的结论是积食。
平时用膳不规律,晚膳又一下吃得过多。
阎温听到这个表情出现迷茫,吃的米饭和每天都一样……虽说后来确实是他硬吃下去,但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旁边伺候的小内侍看着阎温难受直着急,见势只好将晚膳的时候,十九借着阎温走神的功夫,朝他的碗里夹了很多的菜,都被他无意识的吃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太医听了一张老脸有些抽搐,阎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紧抿着唇,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凤栖宫掐死十九。
按理说,阎温这性格,如履薄冰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对谁放松警戒至此。
但是阎温自己都没想到,在遭遇宫女行刺的时候,他看到有影子朝着两人的影子扑过来,第一反应不是矮身躲避,而是回手去推十九,并且还……
他明天得敲打那两个提灯内侍,可别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一晚上,喝了药也没见什么效果,阎温无数次想起来掐死十九,捂着胃侧身疼得整夜未睡。
第二天,就将昨天放十九进来那两个守门的,又赏了板子,直接赶去水牢看管犯人去了。
并且严令禁止,没有他的金云令,不许任何人再出入他的院子。
他不想见十九,让他理不清楚的,拿捏不住的,阎温只要是想起十九,就一阵头疼。
不过他这一番都白做,因为十九根本不打算去找他,十九关在自己的寝殿里吃酸醋,越琢磨越觉得阎温他心里是有人。
这个人占据的位置还很重,重到能够将她都当成那个人的地步,重到只是想起就会浑身颤栗。
十九对着铜镜来回到照,心想难不成这天下还有和她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她脑中猛的一闪,想起自己怎么说也是老皇帝的血脉,怕别是阎温惦记的,是之前哪个皇女吧……
这老东西胃口还不小!十九越想越气,披头散发的也不装扮了,趴在桌子上猛朝着嘴里塞糕点。
青山昨天晚上一直等到十九半夜,十九和阎温是从另一个门回来的,没迎上他,所以今早特意叫青山回去休息,半日后再来伺候。
十九一上午披头散发,赤着脚在屋子里游荡。
伺候的小宫女们,没人敢说话,青山回去补了一觉,午间的时候一进凤栖宫,看到十九这副形容,顿时哭笑不得。
“陛下,”青山拿过十九的鞋子,蹲下要去给十九穿,十九将脚抬起来,缩在凳子上,嘴边沾着点心屑,呆滞的看着青山,半晌舔了舔嘴唇道,“先皇的皇女,是否有人与我长得像?”
青山一愣,真的仔细回想起来,他在这宫中很久,之前在先皇帝的身边也伺候过,所有的皇女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