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人你会站在这?”温岑说,“你手里那根冰棍还是我付的钱,大姐。”
苗菁冷哼,闹完,把冰棍吸溜干净,剩下光秃秃的棍儿扔进垃圾桶。
冬稚说:“我先去还琴。”
苗菁怪道:“还琴?……哎,你会拉小提琴,那你不是应该有琴吗?你的琴呢?”
冬稚平静道:“太久没学,我的琴是以前的,小了点,不趁手。”她说,“离得不远,你们先去电影院吧,我马上就来。”
苗菁和温岑都说好。
他们俩陪着冬稚走过街头和拐角,在到达不得不分开的路口之前,一起同行走完了整条路。
……
从那日跪完以后,冬稚和冬勤嫂的关系降到冰点。平时冬勤嫂吩咐要她做的事,冬稚照样都做,默不吭声完成,只在出门和回家的时候招呼一声,无外乎是“我回来了”和“我出去了”两句话,其余交流,一概没有。
冬勤嫂让冬稚做的也都是自己家里的事,陈家的活计,她再不让冬稚搭手,免得冬稚踏进陈家,招来其他干活的人的非议。
冬稚傍晚得了清闲,以前要是赶上冬勤嫂当值,她回来匆匆吃完饭就得去陈家打下手,现在尽可以在家消磨时间。
时下已然入冬,待在院子里看书冷风刺骨,一个劲往脖领里钻,穿再厚也熬不住。房间里虽然暗,好歹暖和,冬稚待在屋里没出去。
离决赛没几天,比赛地点在她们学校,轮到小提琴组当天正好是休息日,除了部分有闲情的,大多学生应该不会围观这种比赛,难得放假,都是要出去玩乐解闷的。
冬稚看了会儿书就歇了。
冬勤嫂忽然回来,到她房门前看了一眼,声音比步伐来得更快:“吃饭了没?”站定,见她蹲在柜子前擦她那把琴,脸色登时有些沉,“你怎么又在摆弄这东西!”
冬稚和她对视一眼,没说话,把琴装进琴盒。
“你是不是不长记性!”冬勤嫂骂道,“我是不是打你打轻了?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是不是?我看你还是想挨打,这把琴我迟早给你……”
“你砸呀!”冬稚腾地一下站起来,“你除了会砸我的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冬勤嫂一愣,怒道:“你学会顶嘴了是吧?”
冬稚说:“你要是砸了我的琴,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这个妈。”
冬勤嫂越听越气,“你长本事了!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养你,你跟我说这种话?你看我不打你……”她四处找家伙。
“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冬勤嫂用手,狠狠打在冬稚身上。
冬稚用胳膊挡着头脸,不肯示弱,“你打死我!打死我!”
冬勤嫂气急了,甩开她,冲过去拿她的琴。
冬稚一下扑过去,把琴盒关上,紧紧抱在怀里。
“松手!”
“……”
“给我!”
冬稚死死抱着不撒手。
冬勤嫂的巴掌落在她背上、胳膊上,冬稚拧着一股劲和她对抗。
“这把琴是爸爸给我买的——!”冬稚挨着打,喝道,“你砸我的琴我就跟你拼命!”
“你!”冬勤嫂气得举起手,这一次巴掌却没落下。
冬稚抱着琴死死瞪她。
冬勤嫂用力揪了一下她的衣领,眼圈唰地有点红:“你扯你爸干什么?我骂你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知道听劝?我们是什么人,你整天想这些没着没落的东西,有什么用?”她带着哭腔叱骂,“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爸在的时候把你惯坏了!惯得你心比天高!你是什么命你不知道吗?啊?”
“我管你要钱了吗?我爸走了以后我有强求你继续供我学琴吗?”冬稚鼻尖发酸,“我把琴放起来,再没提过这些,就这样我都不能碰一下琴?我碰琴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命啊,我摸一下琴你要这样打我骂我?”
“我是为你好!”冬勤嫂哭道,“我是为你好,你听劝!”
“我不!”
冬勤嫂打她的背,哭着骂:“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
“……”
“不该你的别去想!心比天高……你这辈子有苦啊!”
冬稚抱着琴盒不撒手,听冬勤嫂哭,眼一红也哭了,她紧紧把琴盒拥在怀里,一声比一声硬:“我就是喜欢小提琴!我就喜欢!我就喜欢……”
到后来,冬勤嫂不打她了,也不骂,就只是捂着脸哭。眼泪从指缝流下,一道道淌过粗糙手背。她手背那些褶皱,像干旱沙漠,如何灌溉也抚不平。
……
萧静然端着点心,趿着拖鞋上楼,到陈就房门口,敲了一下,伸手去拧把手,门却没开。
她一愣,又叩两下门,里面传来声响,再就是锁拧动的声音。
门打开,陈就问:“怎么了?”
“你锁门干什么?”萧静然皱眉。
陈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