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2 / 2)

帝阙春 九斛珠 2515 字 11天前

谢珩脸上怒气陡盛,厉声道:“韩荀!”

“遵命。”韩荀立时应声,看都不看伽罗,自旁边取了个黑色的包裹,在长案上铺开。

伽罗呼吸滞涩,抬眸时便见谢珩脸色阴沉,如暴雨欲来。垂眸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极力克制怒气。

窗外风声渐厉,韩荀迅速走出屋去。

“砰”的一声,谢珩手中铁扇飞出,击得门扇倏然闭合。

亦如重锤敲在伽罗心上,让她胸腔中难以遏制的咚咚跳了起来。

谢珩一言不发,猛然伸臂揽住伽罗,将她困在腰与手臂之间。他本就生得高健,比十四岁的伽罗高出许多,手臂如铁箍般制住伽罗,稍一用力,伽罗便双脚离地,被他带向书案。

长案上堆着文书,谢珩挥臂将其扫落,随即将伽罗丢在案上。

伽罗眼角余光瞥过去,便见桌上摆着十数枚细长的钢钉。

她背靠长案面朝谢珩,猛然想起民间传闻的种种酷刑,脸色霎时变了。

谢珩看到她满脸惊慌,如同弓箭下无处可逃的小鹿,眼中雾气渐浓,漾起水波。去取钢钉的手不自觉的缓了稍许,随即深深皱眉,单手翻转伽罗,令她趴在案上。

一枚钢钉猛然甩落,铮然钉在伽罗面前,离她的手指只差分毫。谢珩俯身将她困在怀中,连呼吸都似带了森然寒意。

伽罗吓得心惊胆战,目光看向钢钉,甚至能嗅到混杂的铁锈味与血腥味。

“死……”伽罗愕然,唇边笑意立时凝固。

那人竟然已经死了?

她还记得那日湖水冰凉,掠水而来的少年却身姿矫健,气度非凡,怎会轻易身故?

捧着玉佩的手僵在那里无所适从,她瞧着谢珩的侧脸,渐渐信了。方才醒来时,他正瞧着玉佩缅怀,想必也是想起了那位故友?应当是的,他的神情骗不了人。

心中稍稍燃起的希望被掐断,数年的愿望执念落空,这结果令她诧异,渐而悲伤。

半晌,她将玉佩轻放在谢珩膝头,“这回进云中城,我未必还能再回去。殿下既然与他是故人,方才缅怀,想必交情颇深,能否将这玉佩归还给他?民女冒昧,恳请殿下能在墓前代为祭杯薄酒。”说罢,屈膝跪在舱内,端正行礼。

谢珩面色怪异,将玉佩收入掌中,看到她容色哀伤忧愁。

玉佩能重回掌中固然是意外之喜,可在墓前代为祭酒……他看着伽罗,见她眼中泪光盈盈,显然颇为伤心。

谢珩别开目光,道:“也未必是死了,只是断了消息。若有机会,我会转交玉佩。”

伽罗诧然,面色几番变幻,最终道:“多谢殿下。”

谢珩面不改色的将玉佩收入怀中,岔开话题,“西胡那边,你作何打算?”

“我想回去,到云中城见北凉的鹰佐王子。”提起这茬,伽罗坐回去,正色道:“昨晚西胡派那么多人截杀,着实令人心惊。此处是咱们的地界,那么多西胡人潜藏进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也可见西胡王室有多重视。鹰佐要我去议和,必定也与此有关。殿下不妨如常带我过去,或许能探明其中原因。”

谢珩觑她,“到了鹰佐手中,恐怕有去无回。”

“我知道。”

这一带比起京师的繁华、淮南的温软,已显荒凉,北凉所居之地必定更加难熬。况北凉风气彪悍,与南国截然不同,伽罗自幼娇养,又以议和的卑屈身份前往异乡,到那里会受多少苦,可想而知。

“我非去不可,否则永无宁日。”伽罗已拿定主意,壮着胆子看向谢珩,“虎阳关之败后,百废待兴,殿下必定也想尽快停息战事,理清朝政,还百姓个清平盛世。我虽身份卑微,却也盼着这一日。到北凉后,我若能探得背后情由,必定设法告知殿下,或许会对殿下有所助益。只是斗胆,想求殿下一事。”

☆、100.100

此为比例最低的防盗章, 时间24小时,敬请支持正版^o^

队伍整装已毕, 正待起行,十数步外, 随行官员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谢珩骑在马背, 看着旁边仰视的少女, 眼中满是忐忑与恳求。她出来的仓促,未戴帷帽,脸色尚且苍白,想必方才在水边受惊不小。这一路她始终谨慎小心,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虽然路途颠簸劳累,也不曾露出娇气抱怨, 每每见着他,也都是敬惧之态。

这回一反常态, 想必那玉佩确实要紧。

可方才他诱敌出手, 虽擒了数名西胡人, 据侍卫探报, 周围还是有人形迹鬼祟。若放她再去瀑布边, 未免多添事端。

“陈光——”谢珩稍作思索,吩咐道:“带人去找,速去速回。”

伽罗闻言甚喜, 匆忙谢过, 就要同去, 却被谢珩拦住。

她诧然欲辩,却为其目光所慑,知道这回为玉佩兴师动众实属突兀,只好打消念头。

半柱香的功夫后,陈光带着十数名侍卫归来,将玉佩双手奉给谢珩,“殿下,找到了。”

谢珩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正待吩咐启程,猛然觉得那玉佩眼熟,又多看了两眼。这一看,谢珩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飞速取了那玉佩在手,目光紧紧黏在上面。温润的羊脂玉打磨得极好,正面雕着灵芝仙鹤,反面是“仙寿恒昌”四个字,雕琢手法上乘,俱出大师之手。玉佩下坠着精巧的香囊,装饰一小段流苏,似是洗过几回,显得很旧,却很干净。

遗失多年的旧物重回掌中,谢珩摩挲着那香囊,嗅到其中隐约幽淡的香味,往事浮上心间,仿佛母亲还在世,令人眷恋。

他将玉佩握在掌中,看向伽罗时,神色复杂,“就为这个?”

伽罗点头称是。

谢珩依旧握着玉佩,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只低低“哦”了声。

伽罗觉得奇怪,还当谢珩是疑心此物与西胡有关,忙解释道:“这玉佩是民女恩人之物,民女珍视它,只是为感念昔日救命之恩,与西胡没有半分关系。还请殿下明察。”

谢珩不语,只挑眉看着她,心不在焉的道:“救命恩人?”

这般刨根问底,难道是怀疑她撒谎?

伽罗如今处境艰难,当然不欲平白惹来猜疑,无奈之下,只好屈膝行礼,说得更加明白,“民女绝不敢欺瞒殿下。民女十岁时被送往淮南,途中曾寄居佛寺,险些在寺后的湖中溺毙,幸得恩人相救,才侥幸留住性命。民女未能看清恩人面容,所幸还留有此物,只待有一日重遇恩人,凭此玉佩为信,可当面感谢。此事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前往淮南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