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庚不过三十岁，他的人生起起落落，贵为驸马，在世人口中却低贱如蝼蚁。

没人懂他，便是与他同枕而眠的人也不懂。

“也许世间没人相信我了吧。”宋长庚有时候会这么想。

大帐内二人的交谈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无论霍无家如何选择，都将被印刻在历史书上。

宋长庚走近霍无家，“你要效忠赵氏皇族，可赵氏皇族背叛了整个天下，而赵辰……背叛了赵氏皇族。”

“不，他没有背叛赵氏皇族。”霍无家低着头，伏案，“赵氏皇族第一代皇帝赵宇，便是靠背叛天下取得天下的。这个家族，天生擅长背叛。”

宋长庚见有希望，“大帅何必呢？为何还要执迷。”

霍无家道：“我不能对不起安平。”

宋长庚神情落寞，“大帅一个决定，决定的是两军超过一千五百万人的生死。”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霍无家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中间出现一个手印。

宋长庚比霍无家更痛苦，他劝霍无家倒戈，将来的自己的家人不会有好下场。

霍无家在思考，而宋长庚已经决定了。

良久，霍无家开口道：“你当真如此冷漠？”

宋长庚道：“我自然舍不得，可我只能这么选择。”

“原来你一直是你，一直是那个愿意孤身一人前往祁山防线的年轻人。”

宋长庚像是笑，又像是哭，“可惜最后我却救不了我自己。”

“你是英雄，比穆凡那小子强多了。”

“我不如他远矣。”

霍无家起身，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不易妄自菲薄，你能做到的事，他未必能做到。”

宋长庚苦笑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天下大义……我有时候真的想说，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霍无家扶着桌子，“可我手下有几百万大军，两军对峙，超过一千多万人。”

宋长庚不再多言，他能说的基本都说了。霍无家投诚之际，二人的家属不会有好下场。他跟着霍无家有些年头了，对霍无家有所了解。

霍无家没叶峰那么高尚，他想的就是天下一统，顺便报答赵家的恩情，还了安平的情债。然而这些东西，他一做就是几十年，做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结果。

他和叶峰都杀了很多人，越是有追求的人，杀起其他人越是狠辣。因为他们坚信自己坚持的是对的，其他人阻止自己，拖自己的后腿，那是不可原谅的恶事。

有追求的人不容易变卦，变起卦来，谁也拉不回来。头脑越是清晰，目标越是明确的人反倒不容易改变方向。

第二天天亮，霍无家并未投诚，两军对峙。

穆凡走到军阵前，看着城墙上霍无家的军队。没见到霍无家，却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师弟。

“别来无恙啊！”穆凡运足真元说道。

宋长庚怔住了，他望向穆凡，徐徐说道：“是啊，别来无恙。”

穆凡道：“师父他老人家死了，你也不去祭拜。”

“他死了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穆凡道：“好歹是师徒一场。”

“结束了。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宋长庚一拂袖，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