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况且,她当日在田庄中那一箭救了他……

单阳心口微颤,虽说是妹妹,但目光总归夹了些许复杂,这些复杂又青涩的情愫便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弄清楚究竟有何意味。然而他这闪动的神情落在白及眼中,却让白及不由得一顿。

少年人的眼神。

他过去许是不明白,如今,却不会不懂。

胸口一沉,白及下意识地去看云母,莫名地有些在意她的反应。同时,待他回过神来,身体居然已经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时,云母恰巧抬起头,拿起簪子似要归还,急道:“师兄,我不能……”

“——师父?”

然而此时,单阳听到了白及的脚步声,他先是转过头,一愣,连忙恭敬地低头拱手行礼。

云母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慌乱,差点拿不住簪子将它摔到地上,一抬头,果然看到师父一袭白衣飘然走来,风姿如往常一般清冷出尘,她心脏莫名地狠狠一颤,有些疼痛。只是云母来不及顾及这些,手中还捏着那支单阳师兄送得玉簪,便匆忙地站起来行礼道:“师父。”

近日她的嗅觉许是愈发敏锐了,白及远远地走来,她仿佛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雅的檀香味。

师父鲜少在授课之外的时候离开院落,云母尽管疑惑,却亦有几分今日能够见他的惊喜。

不过,还不等他们想明白白及在这里做什么,只听师父同往常一般开口道:“……她的笄礼日子已定在几日后,她母亲亲自寄了簪子过来……你莫要让你师妹为难。”

白及这番话显然是对单阳所说。他语气平稳,脸上又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单阳只当他是替师妹解释。没想到赠簪子的举动被师父亲自看到还当场点破,单阳自然有几分觉得窘迫,他脸红了些,忙躬身道:“原来是这样……抱歉,师妹。”

“没事。”

云母赶忙笑着摆手,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单阳刚刚回旭照宫,这件事不知道也是正常。她又要将玉簪还给师兄,但单阳依旧摇了摇头。

“便是及笄礼用不上,也可以当作是寻常的首饰。”他想了想说,“既是家中长辈之物,原先……应当是要给我妹妹作嫁妆的。如今我妹妹已经不在,它留在我手中反倒可惜。况且这即使名贵,终究也是凡物,在这天界一文不值,不过是个念想。你若收下,倒是能让我有个寄托……你兄长现在也不在这仙宫之中,你要是不介意,不如也将我当作一个兄长,我们也算互补。”

此时单阳的眼神已经清亮,眸中不带杂念。云母愣愣地与他对视了片刻,见他坚持至此,终是不好推脱,还是有些犹豫地收了下来,道:“……谢谢师兄。”

单阳点了点头,又转身与白及告辞,便转身往回道场的方向走去,好像是打算继续修炼到晚上。

云母习惯了单阳师兄这样的行事方式,倒没有在意,只是一回头,她才发觉现在只剩下她与师父两人。她本跃跃欲试地想变回狐狸去蹭蹭师父,谁知还未等她变化形态,师父迟疑一瞬,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她头上,缓缓地揉了揉。

云母习惯性地低头眯眼,乖乖地被摸脑袋。可师父的手却只在她头顶停留了不过片刻功夫,不等温度留下就收了手,云母疑惑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白及漆黑而安静的眼眸。

白及一贯沉静,但不知为何,今日与他对视,云母仍是一愣。

白及自己亦是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胸口百味交杂,颇有些仓皇不知所措。与云母清澈的视线一对,他心脏一紧,随口道:“待你生辰那日,我会给你上及笄的簪子……你可有觉得不妥?”

云母愣了一瞬,赶忙摇头。

虽然在凡间及笄上簪的通常都是女性长辈,但天界本就没有这套规矩,也不在意男女之防,自然不必太苛求形式。由师父给她上簪,她觉得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且师父本就是旭照宫中唯一一个的长辈……只是还不等云母想明白他为何这么问,白及已经点了点头,一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转身离去。

云母捏着手中的玉簪,又望着白及离开的背影出神,有些想不通师父今日的举动。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师父刚才碰过的地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低落。

……

转眼便到了及笄这日。

毕竟是云母生辰,赤霞又是个爱热闹的性格,难免要有意弄得隆重些,倒像是比云母本人还要兴奋似的。于是她起了个大早,将云母从床上拽起来,认认真真地梳妆打扮了一通,还拿出一套提前备好的新衣给她换上。

云母这个时候才刚睡醒,醒来后便任凭赤霞师姐摆弄,整只狐都迷迷糊糊的,直到被赤霞师姐一口气推到镜前,才猛地清醒过来。

赤霞颇为得意地让云母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弄得如何?”

第58章

云母望着镜中,还觉得有些晃神。倒不是她自负相貌觉得镜中的自己如何美貌,而是因为这是及笄礼的妆容,赤霞便有意将她往少女的方向打扮,隆重不少不说,还换了发式,云母在幻境中没有成长,便有半年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真正的人身,此时一见,只觉得镜中之人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十四五岁正值发育时期的姑娘成长起来何等之快,云母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脸颊是何时褪了八分小女孩的童稚气,不知何时有了纤细的腰身和微微隆起的胸脯,玲珑可爱的曲线被柔软天界的衣物包裹,衬得愈发动人。镜中与她四目相对的女孩子,居然已经真真正正的有了少女的样子。

云母还懵着,赤霞却是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赤霞平时大大咧咧,但因关键时刻总要扮女儿态,在打扮上还是颇有些心得的,见云母看着镜子出神,她一边觉得得意,一边又有些好笑,道:“这么吃惊做什么?你又不是一天长成这个样子的。你要不是能当狐狸乱跑就不好好化人,早就发现了。”

说着,她又开始解释:“天界虽没有十五岁成年一说,不过这也的确是个重要的年龄……从今日之后,你外表成长的速度就会变得缓慢起来,许是几年都变不了不少,不会再如孩童时长得那么快了,如单阳一般。”

赤霞以单阳举例,着实是因为她和观云这样实际年龄两百四十多岁的神兽,纵然在自家家族中是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小辈,可和云母年龄还是相差太远,怕是不好理解,而单阳与云母年纪相近,自然易懂得多。

云母果然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想自己先前看着镜子吃惊的傻样子,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忙认真地道了句“谢谢师姐”,然后主动地帮忙一道准备起来。

待她们完全准备好,赤霞便拉着云母的手到了笄礼举行的堂室。这是百年来几乎天天平常如一日的旭照宫中难得的一件大事,又是小师妹成人之礼,除了作为长辈来主持的师父,两位师兄也都来了,他们见云母如此打扮,皆是眼前一亮。单阳尚有年轻人的羞赧,不大自在地移开了头,观云却是毫无顾忌地笑着夸奖道:“很好看,小师妹你适合这样的打扮……你师姐品味不错。”

明明是夸云母,可他后半句一出,倒更像是夸赤霞。只是拐弯抹角地夸完了赤霞,观云反倒是紧张了几分,结果忐忑地去看赤霞的反应,却见他这青梅一脸不明所以地呆看着他。观云哭笑不得,又恼羞成怒,但已经入了堂室便不好再拿扇子敲她,只好道:“你倒是给点反应!”

赤霞这才回过神来,明明今日为了小师妹笄礼正式,她特意作了正式的女子打扮,可此时仍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对着观云她也窘迫,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笨拙道:“……谢谢?”

“……”

这下又换观云说不出话,两人如今本就是未婚夫妻,一举一动都暧昧得厉害,偏生两人还从小打闹到大,经常气氛一变就切换不过来。观云一方面总恨不得将她揣怀里带着走,一方面又老被她气得憋着一口气,天界万千仙子他偏偏就喜欢上这一个,着实也累得够呛。

云母看着师兄师姐熟悉的交流方式,原本不安得绷着的后背亦放松了几分,红着脸道了谢,却有些在意师父的反应,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白及原本便安安静静地背对着他们站着,听到响动也只是回过神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气质静冷,独自站着一人便是一方小天地,叫人轻易不敢打搅。云母感到师父墨黑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她身上,一时紧张地放在身前的手,惴惴地低下头。

只是感到师父的目光果真只是一扫,一瞬之后便毫无波澜地离开了,云母竟有觉得失落不已,连带着神情都沮丧了几分。

她哪里知道白及一眼里含着的惊涛骇浪,还有一刹那间便乱掉的心神。但他刚刚胸口滚烫,便又有如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好叫他重新冷静下来。

他们如今只不过是师徒,她尊他、敬他、喊他师父,如此,他又如何能做出出格之举,让她为难?

白及闭上眼睛便定了定神,移开视线不再看,只是疼痛的心脏和乱掉后便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神,却始终提醒着他内心中真实的感情是如何不能为外人道。

待各方就绪后,笄礼的仪式便正式开始。旭照宫里并没有云母的血亲家人,他们准备得也匆忙,因此一切从简,繁琐的地方也顺着天界的理解改了改。不过纵是如此,待加到最后一簪时,云母额头后背仍已经微微冒汗,白及取了云母的母亲寄来的那支簪子,替她插到发间。云母感到头上稍稍一重,她知晓此时师父的手指许是碰到了她的头发,身体不觉便绷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