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幼舒便趁着他在客厅搬东西的时候,悄悄爬出了桌子底下,她抬起头见后窗前面放着一套桌凳,便小心翼翼地踩着凳子爬上桌子,又往那后窗跳了下去。
好在她身子轻盈,外面地上又是密集的草,这才没叫她发出明显声响。
梅幼舒一逃离了那个房间便抬脚要往外跑去叫人。
哪知道她没跑两步便撞在了一堵墙上。
她磕地泪眼汪汪,睁开眼仔细看着才发现原来这后窗外面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这一溜的斋房后窗竟都在这死胡同之中。
梅幼舒疼地将唇咬得鲜红一片,仍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顺着这条胡同往前走去,便瞧见有一间屋子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她顿时缓了口气,忙踩着外墙凸起的砖块吃力地往那窗台上攀去,终于好不容易翻进了那屋。
她这时抬眸打量着四下,见屋子里确实是有人住着的,便有些惊慌失措地往屋子里头走去。
直到梅幼舒终于看到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她忙上前去想要求救,只是她刚扯住了对方的衣角,那人一转过身来,她的话便在瞬间全都噎在了嗓子里。
住在这里的人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很是不一样。
对方既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更不是嬷嬷下人。
“你是何人?”
对方原本是坐在桌几旁的,见屋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他便转身站了起来,那样高大的个头,单单是个影子,便将梅幼舒整个人都笼罩进了阴影当中。
“我……”梅幼舒哆嗦着唇,她仰着脑袋极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连带着孱弱的肩头都止不住跟着哆嗦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他也是个男人啊——
她吓得退后了两步,便在那人冷淡的注视下伸手去推旁边的门。
可是她用了极大的力气都无法将门推开,她甚至吓得……手脚都开始发软了。
待她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她便转过身来,背靠着门,眼见着对方的影子又将自己笼罩了起来。
“我……”她见他靠近自己,吓得说不出话来,眼里的雾气都凝结成了水珠,欶欶地顺着面颊落下。
那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没再继续像她靠近。
“让开——”他的眉头微蹙,说话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不耐。
梅幼舒谨慎地看着他,心中又惧又怕,挪着软绵无力的小脚废了很大的力气往旁边让了让,便露出了身后的门缝。
于是那男子便伸手抓住门把往里一拉,门便轻轻松松地被打开了。
梅幼舒见状眼泪终于慢慢止住了,面上畏惧地表情也转而变成了几分茫然。
原来这门不是往外推的,是往屋里头拉的——
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扫了对方一眼,又听见对方对自己说道:
“出去。”
梅幼舒抬头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只一想到自己那屋里跑进来一个男子,便怯声说道:“我、我屋里头有个坏人……”
方才那丫鬟七拐八拐,她一个人摸不着路不说,也怕在跑去找人的路上又遇到那个坏人。
她当下无措极了,也不知如何开口求人,便只能将自己的处境同这人说一遍。
这人垂眸望着她,好像是不信一般,眼中反而出现了一抹轻蔑的目光。
这种轻蔑同郑氏她们那种轻蔑是不同的。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梅幼舒说不上来,但她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对自己的耐心似乎已经全都用光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对方拒绝的时候,对方便忽然问道:“那人在何处?”
梅幼舒心底猛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探出头去,见自己那屋子果然在同一排,屋里的灯还亮着,她便指了指那个方向。
那男子看着她的目光便愈发古怪起来。
他从方才到现在都是惜字如金的状态,单凭借着语气和神情梅幼舒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她只能害怕地捏着衣角,希望他至少能帮自己叫个人过来。
“微珀——”他对着她身后唤了一个人名。
梅幼舒便察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便多出来了一个人,还应了对方一声。
“将她送出去。”
那男子说道。
那被唤作微珀的人只扫了梅幼舒一眼,转身做出手势请梅幼舒走。
梅幼舒正是迟疑,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便听得那男子对她说道:“我念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这一次,往后你若再犯在了我的手里,我必然会叫你受到应得的惩罚。”
她听了这话愈发地茫然,然而对方却直接令那名叫微珀的妇人将她带走。
男子立在长廊下,待微珀带着那个小姑娘消失在圆拱门外的时候,他才渐渐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转身走到方才小姑娘指过的房门,走到那门前,方察觉那房门根本就没有关紧。
他推开了门,便瞧见屋里一片狼藉,仿佛被盗贼光顾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