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梅幼舒平日里再怎么没用过钱, 也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而如今对方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那些银票全都丢进去了,她竟下意识地伸手去挽救。
然而君楚瑾又岂会如她所愿。
“您恨我就是了, 这样多的钱、这样多的钱……”她光重复了后半部分, 也只能含泪望着对方。
她方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面颊还惨白惨白,如今进了这寝室,受了些暖, 脸颊顿时又多了抹霞粉般的色彩, 只是眼中泪光莹莹, 黑眸似揉碎的水光般,若琉璃美人般美而娇脆,她不安地咬着唇,早知道就不把所有的银票都带走了。
君楚瑾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恼火之余更是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子。
“我真想将你脑袋打开来瞧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神情并不似玩笑。
梅幼舒只觉得头皮发麻,见那银票已然化为了灰烬,只能收敛起不舍之情,将注意力落到了手腕上,想要从对方掌下逃离。
“您……您一会儿喜欢我,一会儿不喜欢我,实在……实在太难伺候了……”她红着眼睛说道。
按理说女子柔肠百转千回,可她却似个榆木疙瘩般,不懂得拐弯。
君楚瑾忍不住冷笑。
自她入府来,他哪里亏待了她?
便是他心底里也都被她折磨的水深火热,一会儿似在云端,一会儿又似坠入了地狱,可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日他也猜到她会被他吓到,谁知道她会跑出府去。
你说她胆大,可她就连大声些说话都是怕的,你说她胆小,她又怎敢一个人跑出去?
他去寻她的路上,脑子里不知想了多少。
他甚至想,若她真的被人玷污了,他又要怎么办?
然而这种假象的画面只要略一浮现,他的脑子里便犹如刺入了一根细针,密密地作疼。
“到底是我难伺候,还是你难伺候?”他丢开了她的手,目光也变得更加冷漠。
小姑娘眼泪珠子串在了睫毛上,可怜的不得了。
君楚瑾却俯下身去抬手替她轻柔拂去,就在她以为他态度缓解下来的时候,又听他对自己说:“省着点流,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梅幼舒顿时懵住了。
等君楚瑾离开了海棠院,身上的那根弦都还紧绷着。
等微珀给他换来热茶,叫他喝了几口,终于缓出了心底那口气。
“她年纪小,还不懂事,您不该那样吓唬她。”微珀对他说道。
君楚瑾皱了皱眉,将茶放下,道:“即便如此,又岂能拿自己的安危当做儿戏,而且……”
而且其他的女子在梅幼舒这个年龄,做了母亲的大把都是。
她又岂能倚赖一个“小”字,就事事脱责。
她不懂事,他便教她懂。
微珀抿唇不语。
她是从未看到过对方如此后怕的模样。
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直接封了城。
哪怕他派再多的人去找寻,于珩王府而言,都算不得什么事情。
但封闭城门却是一件大事,哪怕官府追拿犯人都不能做到这一步。
只能说,这个小姑娘在他心里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分量,往后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她也不敢再去揣测。
只是这不管对于对方而言,还是对于小姑娘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他捧起了一个妾室,又叫他日后的王妃如何自处。
梅幼舒被抓回来虽受了君楚瑾的冷言冷语,却只当这事情就此尘埃落地,大不了他继续将她送给其他男人。
然而白日里,便是梨云见了她,都不肯与她多说半个字了。
梅幼舒虽是不解,却也不知该怎么问对方。
待梨云替她梳头的时候,梅幼舒瞧见镜子里的梨云还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便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了?”
梨云见她终于舍得主动和自己说话,只轻哼了一声。
梅幼舒眨了眨眼,想到昨日的事情,便垂了眸,道:“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带你一起走?”
梨云听了这话手下险些用了力,将梅幼舒的头发扯下一绺。
“姨娘,我是个做奴婢的,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可是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她闷声问道。
梅幼舒听了她的话,默了片刻,才问她:“你觉得我错了?”
“您是错了啊,退一万步讲,就算王爷真的要送给侯世子,那您至少也过着周全的日子,少不得吃,少不得穿,若是那世子喜欢您,您照样过着舒心的日子……”梨云小声抱怨道。
梅幼舒却忍不住抓紧了膝上的裙子,指尖扣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