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1 / 2)

阿狸嗯了一声,依恋道:“将军保重。我和鞑靼的未来,就寄托在将军身上了。”

李从璟点头,再与图巴克等作别,随即跃上马背,扬鞭一挥,踏风而去。

目送李从璟的背影离去,众人身色不一,图巴克目中饱含希望,莫西里则是一副送别英雄的神情,而巴拉西,脸色却有些异样,他看了神色黯淡的阿狸一眼,眸底不知在流淌什么情绪。

在送别李从璟之后,图巴克等人陆续西归,赶上鞑靼部大队人马,继续西迁的征程。当然,为与鞑靼部保持联系,李从璟也留了人跟在图巴克身侧。

回到西行队伍中,巴拉西走到阿狸身旁,神色复杂的问她:“阿姐,我听说这些时日来,你曾夜入李从璟的大帐,此事是真是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虽不至于让鞑靼举族皆知,但要瞒过所有人,却是不太可能,巴拉西就是知晓此事的人之一。

阿狸笑了笑,不在李从璟身侧,她全无那副温驯小兽之态,眉眼里除了一成不变的妩媚,就是浓浓的英气,自有一股尊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到这个回答,巴拉西感觉到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他沉着脸道:“李从璟是唐人,你怎么可以进他的帐篷?”

“我要进谁的帐篷,谁又管得了呢?”阿狸咯咯笑着走开,将巴拉西留在原地发愣。

这一幕恰好被图巴克看在眼里,他走过来,拍了拍巴拉西的肩膀,追上阿狸,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让你为鞑靼部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是父汗之过啊!”

阿狸展颜道:“父汗这话错了。李从璟是世间英雄,委身于他,怎么能说是牺牲呢?若说是牺牲,只怕世间万千女子,求都求不来这份牺牲呢!”

图巴克怔了怔,“你当真这么想?”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有雄心壮志,又有与之相匹配实力的豪杰?在这一点上,我与寻常女子并无什么不同。”阿狸道,“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他们都幸运。”

图巴克错愕之后露出祥和的笑容,“如果真如此,那父汗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只不过,李从璟是唐人,又身居高位,你要与他长相厮守,只怕是不容易。就如眼下这一别,来日再见不知是何时,这份相思之苦,倒是累了你了。”

阿狸抬头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苛求结果,过程才是最美好的。有些人,不一定要日夜厮守,相互守望,也是一种幸福。”

第334章 东归再会秦仕得,北上吴使徐知诰(中)

李从璟从胜州出发,到回到胜州,这一路历程,除却少数几人,其他人并不知晓,就连耶律敌烈也不能得知,他可能会发现蛛丝马迹,但要确认下来,却非是易事,也不知是何日的事情了。

这回西行云州,再去鞑靼部,李从璟的行踪,除却大同军和耶律敌烈外,其他人也不知晓。只要秦仕得能够管住大同军的嘴巴,这件事短时间内就不会被传出去,虽说这件事无法捂得长久,但李从璟本就不奢望它瞒过多少年。因为李存勖在位的时间,也不长了。

回到胜州,带上王朴等人,李从璟东入桑亁关。

当日之战后,李从璟离开桑亁关时,没有与秦仕得相见,这回归来,虽然时间仍旧紧迫,辽东之事还在等他安排,但过云州而不入,于情于理却都说不过去,李从璟遂前去拜会了秦仕得。

见到李从璟,秦仕得很是高兴,他大笑着将李从璟迎进府,吩咐人去叫张大千等人,要与李从璟畅饮,兑现当日两人之诺。当日李从璟离开胜州去草原时,曾让人转告秦仕得,来日相会,必定一醉方休,而秦仕得也让人告知王朴,他在云州温酒等候李从璟,等他来浮一大白。

两人算得上忘年之交,不过却没有半分不自在,李从璟敬佩秦仕得治军章法严明,秦仕得也佩服李从璟征战有道,两人这一见,却是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是以李从璟见到秦仕得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我来兑现当日酒约了,秦将军可得当心家里的酒,若是没有几大缸,最好早些去买。”。

秦仕得哈哈大笑,拉着李从璟进门,“老夫家中别的不多,唯酒多,不过老夫酒量一般,也就两坛,但是跟李将军对饮,老夫舍命相陪!”

当下,李从璟又问及秦仕得伤势,秦仕得豪气言道无妨。待张大千等大同军将领到了之后,众人开宴,当日饮至深夜而不知疲,天明时分方才散去。

在这之前,李从璟就胜州之事,与秦仕得交换了意见。依照李从璟的想法,桑亁关之胜,是大同军之胜,胜州攻克,也是大同军手笔,他这样做,是想将他自身和百战军摘离出来,免得被人攻讦,说他擅离藩镇。至于那份军功,李从璟却是浑不在意,日后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点军功算什么。

秦仕得不高兴,觉得这样李从璟和百战军太吃亏,但拗不过李从璟入情入理的游说,最终只得同意,但又觉得亏欠李从璟,遂豪迈饮酒。当日夜,秦仕得却是最先醉倒的那一个,醉了还不忘拉着李从璟,一个劲儿说“李将军真乃英雄人物,如此胸襟,来日必将扬名天下,我老秦素少服人,对李将军我却是服气到底了!”

离开云州,马不停蹄,李从璟率先赶回幽州,而百战军则按照他们来时的隐蔽路线,继续潜回卢龙。

回到幽州当日,李从璟将幽州文武官吏召集起来,针对他离开之后幽州发生的事,以及辽东情况,进行了解和安排。

卫道、杜千书、费高章、章子云等一应文官,以及蒙三、孟平、李彦超、李彦饶等人,俱都赶来节度使官衙,面见李从璟,向他汇报各部近来之事。

作为李从璟留在幽州的嫡系最高官员,卫道率先开口,他道:“军帅离幽州,击耶律德光后,幽州一应事务大体正常,并无特别险难之事。屯田、兴修水利、补造农具之农事,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四大屯田之所,农事之务正在如火如荼进行,预计今年秋收,所产粮食将会是去年两到三倍;开矿炼铁、作院制造军械之事,也大有进展,目前府库充足,新补充万余常规甲兵,可随时装备军中;军中因裁汰老弱留下的兵员空额,现已完全补齐,新卒训练阶段也已结束,随时可上战场,至于秋后扩军募兵,具体要招募多少士卒,还需得军帅拿定主意,依照卢龙目前物力,若是扩军在万人以内,当没有顾虑;至于商事,商队已组建百余,大小不一,日前已开始各自行商,所抽第一批捐税,三日后就能汇总入库。”

说完这些,卫道总结道:“这便是各项事务的大体情况了。”

李从璟点点头,这些事情在他离开幽州前,就已经都步入正轨,如今他离开幽州虽然有些时日,但并不长,这些事情自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在正常发展而已。

但这却是李从璟北击契丹的大业根基,它决定了李从璟是否有实力,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给予契丹国致命一击。说到底,无论是利用耶律倍内乱契丹,还是联合鞑靼部攻伐契丹,这些都是辅助,只有在自身实力这个大基础存在的情况下,他们才有存在的意义。

说完这些事,李从璟又问辽东最新战况。

辽东战事的情报,皆在军情处之手,在第五姑娘陪同李从璟北行之际,留在幽州主事的军情处统领是李荣,他此时出列言道:“渤海国经由建安城之败后,一溃百里,现今据守泊汋城、都里镇,在东、南两线与契丹鏖战。最新军报,渤海国军队伤亡惨重,近十万大军损伤接近一半,军力已由绝对优势,到而今只是与契丹大致相当了,且莫先生在信中言道,都里镇恐怕已坚持不了太久,不日就会被契丹攻下,请军帅速作决断。”

辽东全境,大城三座,分别是建安、都里镇、泊汋城。泊汋城在东,靠近渤海国边境,都里镇在南,位近大海,建安城在西,位近辽水。之前渤海国军队先后攻下三城,掌握了大半个辽东,可以说只需再西进一步,攻克一些小城,便能联通营州了。但就是在此时,建安得而复失,致使大好局面付之东流,而渤海国军队陷入困境。

对此,李从璟也是很恼火的。

不过李从璟向来不是一个对别人要求太多的人,大明安虽然做得不是太好,但毕竟在短短时间内,他掌握了渤海国很大一部分权力,也出兵攻下了半个辽东,这已经是非常人能立的功业了。如今,因为历练不足,心性不稳,大明安遭受挫折,致使李从璟的谋划面临危局,李从璟虽然有责怪之意,却也并不打算放弃他。

再者,李从璟也知道,在原本历史上,明年就是耶律阿保机对渤海国出兵的时期,渤海国随即灭亡,那么现在,辽东战火蔓延,只不过是让这场战争提前了而已。

蒙三气呼呼地骂道:“这大明安也太不是个东西,有莫先生相助,让他能执掌大权,又攻下半个辽东,他倒好,辽东还未全部攻下来,就滋生了骄傲轻敌之心,导致如今战事危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渤海国军队也是饭桶,正面交锋,又据守坚城,十万人打不过契丹五万人,有个鸟用!依我看,这种人,就不应该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就是!”

李从璟横了蒙三一眼,触及到李从璟的眼神,蒙三悻悻闭嘴。

李从璟道:“若是大明安可弃,或者说可以如此轻易放弃,当日本帅又何必让莫离入渤海,还给予他钱财支持?来日若不想战事发生在卢龙,涂炭卢龙百姓,就得将战火控制在国门外,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本帅多言?”

蒙三扰扰头,自知失言,不说话了。

孟平开口道:“此事看上去是坏事,但却未必不能变成好事。”

“如今大明安被契丹打得满地找牙,还得我们去帮忙灭火,这也能是好事?”蒙三惊奇的看向孟平,一副“你没病吧?”的表情。

孟平瞥了蒙三一眼,他职位比蒙三稍低,却是不好当面反驳他,落他面子,在李从璟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后,道:“辽东若失,固为坏事,但若仅是战事拖延,而辽东可以保证不失,却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契丹军力被东西两线战事拖住,抽不开身,耶律阿保机便无暇再对我们卢龙用兵,我们卢龙正好韬光养晦。这是其一。其二,如蒙将军所言,渤海国十万军队,尚且不能抵挡契丹五万大军,来日若是契丹举国入侵渤海国,开展灭国之战,渤海又当如何?军队不精锐,一半原因是缺少战事磨练的缘故,若能借辽东战事,养渤海国精兵,则来日契丹攻渤海时,我大军的压力就能大大减小。因此,末将说此事未尝不是好事。”

卫道也同意孟平的观点,他道:“孟将军说得不错。况且,无论是大明安心性不稳,还是他固有一失,如今出现,总比日后契丹发兵攻打渤海时出现要好,早出现尚可弥补,要是到时再发生,则就是灭顶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