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棠一瞧,再听这语气,心道不妙,轻咳一声道:“我……腿睡麻了,走不了。”
“是么?”
“嗯,特别麻。”
“好,别动。我过去。”
谢申站起就往她逼近。
“……”江棠棠一跃而起,腿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躲到沙发后,“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斯文人。”
谢申顿下脚步,隔着一张沙发质问:“你自己说,在咖啡里放了什么?”
“逍遥快乐小魔法。”
“再说一次。”
“……跳跳糖。”
“江棠棠,你几岁了?”他沉下口气,“嗯?”
那一声“嗯”自带低音炮效果,听得人心百爪挠心。
江棠棠对上他的眼神,脱口而出,“刚过法定结婚年龄四年……”
谢申:“……”
江棠棠安抚他,“别生气别生气。你细想一下,跳跳糖在嘴里滋啦滋啦的感觉是不是特带感?浑身细胞都被激活了。你看你现在,面色极其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特别健康!”
谢申:“过来。”
江棠棠:“我错了。”
谢申:“错哪儿了?”
江棠棠:“哪儿都错了。”
谢申:“下次还犯吗?”
江棠棠一愣。还有,下次?
谢申见她不说话了,两只皙白的手搭在沙发背上,就这么看着他,杏眸久睡后盈着浅浅水光,一张脸慢慢漾出可疑的红晕,连带鼻尖两粒淡棕小雀斑都鲜活起来。
他的小腹蓦然有一种痒痒的小动静,像是有人在上面轻轻抓了两下。
以前秦笠说过一个理论,男女之间对视超过三秒就是彼此有意。他根本不屑听这种没有样本数据支持的论调,此刻心下却掐算着时间瞥开了视线。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窗外景色渐渐明晰,天光却已暗淡。
暂时放她一马,他回身拿起车钥匙,“走吧。”
***
谢宅。
大叶紫檀木的茶几上萦着淡淡檀香,谢知行抿一口清茶,将茶杯搁回桌上,抖开一张报纸看。
盛佩清在一旁看新闻,“现在舆论风向基本已经回稳。”
谢知行闻言,抬了抬眼皮,“这么大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趁早卸任。”
他的脸隐在报纸后,语气里的严肃却是力透纸背。
盛佩清习以为常,只道:“公关部的黄经理和我汇报,说还好谢总决策果断,否则他们光有对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执行下去。”
谢知行沉着声:“那个黄峥本事还算有,但惯会逢迎。他的话你听三分就够了。”
盛佩清放下手机,“爸,您就不能说句夸人的?”
谢知行放下报纸摊在腿上,轻哼一声,“分内事做好了是应该,夸来夸去夸出个骄纵。”
骄纵?盛佩清思忖半晌都想不出自己儿子和这两个字有哪一毛钱的关系。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转了话题,“装修公司的人说您的书房这两天就能刷好新漆,您看原先那些东西还是照原处放,或者重新安排?”
谢知行:“你们年纪轻的就是爱瞎折腾,好好的书房翻新什么,东西还是照原处给我放。”停顿一下,又道:“那两幅画让他们小心着挂回去。”
盛佩清知道他说的是哪两幅,当初那套画是春夏秋冬一个系列。谢申主理集团事务后,谢知行将其中的“春”“夏”两幅送给他挂在办公室,剩余两幅还是留在他书房。
那是老爷子少时一位挚友送他的礼物,他极珍爱的,让人仔细裱框,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盛佩清没见过老爷子这位朋友,只听他提起过这四幅画是因为有一年他邀了这位老友家里两位小朋友去夏园小住一段时日,那位老友为表谢意特地作了画送他。
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却深得老爷子赞赏,说是心思无暇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简朴稚趣的画。
彼时盛佩清回了霖市陪生病的母亲小住,倒没有见过老爷子这位好友。两人大约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之后也未见频繁走动。生活圈子各有不同,交集自然也就少。
再后来听人说对方不在了,老爷子情绪低落了一阵。
铭刻在年月里的旧时情谊,是旁人难以体会的。
盛佩清点头,“嗯,我亲自帮您挂。”
谢知行这才展了一下眉,“臭小子今天不回来吃饭了?”